盯着仍旧诉说罪孽的“罗缊”,罗缊的目光一点点阴沉,脸上那一点劫后余生的笑意似潮水一般退了个干净。
“姜迎,姜迎……”
罗缊嘴里一直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手中捏着那一点百花饼残渣,骤然笑出声:“真是个妙人,若能为我所用,那岂非天下尽在我手?”
放肆的话音在房间内回荡,所有的侍卫都不自觉低下了头。
罗缊握紧手中的茶盏,厉声道:“抓住她,要活的。”
得到命令,周围的侍卫皆应声退去,而站起身的罗缊背对着房门随手抽出一个侍卫的佩刀。
但见银光一闪,见血封喉。
被捆住手脚的“罗缊”喉间热血喷溅而出,他双手用力按住血流不止的伤口,嘴里仍旧不停地述说他所犯下的罪孽。
而真正的罗缊背光而立,整张脸都隐于黑暗之中,随手将带血的刀刃抛给身侧的侍卫,冷声道:“处理干净。”
波涛汹涌的黑夜退去,白日的人间仍是一派安乐祥和。
“哎,你们听说了吗?姜家有饼又来了新公子!”
“又来了新的?我瞧着昨日的晏焰就很好啊!”
“今日的玉和更胜一筹!”
人群将姜家有饼围得水泄不通,围观的人群男女老少都有,众人皆齐齐望向姜家有饼门口迎风而立的俊朗公子。
这位俊朗公子目似点漆,面如凝脂,温文尔雅,气质如兰,似神仙中人。
温润如玉,待人宽和,名为玉和。
本来今日姜迎为王行设计的形象便是温润世家公子,为了贴合人设制造噱头,姜迎让王行为今日购买百花饼的客人随即作诗。
甚至为了营销效果,姜迎还请了三四个街坊乡亲作为水军,再找个穷酸书生提前写好诗让王行背下。
按理来说,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可实际情况却如脱缰的野马,事情朝着全然不受控制的方向奔腾而去。
当玉和为第二百三十九次为客人作诗时,费俅终于忍不住了,他扯住姜迎的袖子,不可置信地伸出手指来画圈:“姐,这些都是你请的托?”
姜迎那双漂亮的杏眸瞪圆:“当然不是!”
“天呐!”费俅震惊地望向玉和,“那王行是真的会作诗!那他不早点说!这样就不用请水军了!省下来的钱都够再施一次粥了!”
姜迎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微微有些出神,并未答话。
现如今冲在积德行善第一线的费俅急不可耐:“姐!你再想什么?”
“嗯!”姜迎匆忙应了一声,脱口而出,“我在想《我捡来的小乞丐是首辅》。”
费俅满脸惊讶:……
姜迎双眸紧盯着出口成章的王行,手指轻轻刮过下颌,心中暗中思忖:莫非王行真是什么首辅摄政王?看来须得再去一次李府。
临近日落时分,若雪圆润漂亮的指尖利落地拨动算珠,指尖越拨越快,金额是越算越大。
若雪脸上的神情也从最初的震惊到最后难以抑制的喜悦。
算完后,若雪右掌按定还在滚动的算盘珠,左手反转算盘推送至姜迎面前。
看着算盘上最终呈现的数目,两人相视一笑。
姜迎脸上的笑意还未直达眼底,便瞧见站在不远处的玉和面色沉沉。
待里头人散尽后,王行快步走到姜迎身边低声道:“已去府衙探听过,自昨夜至今并未有人去府衙自首。”
虽他们昨夜已料想过这种情况,但实际听见还是让众人心神不宁。
费俅东张西望确认无人后,重重合上姜家有饼的大门,快步走到姜迎身边:“白天他们不敢下手,以后晚上,我守姐上半夜,王行守姐下半夜,我们一直守着绝不给他们任何可乘之机!”
自费俅开口之后,王行探究的视线徐徐落在费俅身上,不轻不重。
过了许久,王行的视线才重新回望姜迎。
姜迎的拇指微微摩挲着食指侧面的软肉:“防守太被动了。”
若真如费俅所说,那只要对方日日不行动,王行与费俅便日日无法安眠,消耗的只有自己人的状态,对于对方却无半点坏处可言。
这不是姜迎想要的,姜迎要的是主动摧毁那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听到姜迎的话,费俅卸了劲儿,瘫坐在椅子上抓耳挠腮:“要怎么样才算主动呢?”
姜迎拇指轻轻按响食指的关节,笑到道:“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不同于若雪与费俅的惊讶,王行利落地站起身,轻轻拍着费俅的肩膀:“过会儿,我施粥,你陪姜迎回家拿东西。”
费俅不解:“为啥呀?”
姜迎与王行相视一笑:“为了故意卖个破绽给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