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鸡报晓,鸡鸣声响了三四遍,姜迎都不见醒。
“不好啦!姜迎!大事不好了!”
疾呼声响彻天际,扰人清梦,姜迎一掀被子猛地坐起身,推门出去,只见费俅急得满头大汗:“姜迎不好了!素来给我们供药材的几个药商都表明再也不会给我们供应药材了!”
原本在盛姜村时,姜迎受限于环境,不得已凡事亲力亲为,亲自采药,亲自制饼,亲自售卖,效率极低。
自从来了扬州府,开了姜家有饼后,市场需求量不断提升,售卖药材的商人也比比皆是,故而姜迎为了降本增效,选择与几位药材商合作。
本是双赢的买卖,姜迎想不通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况且一家拒绝可能是事出有因,两家拒绝可能是巧合,多家拒绝绝对是有人蓄意针对。
结合这几日的事情来看,答案呼之欲出。
看着费俅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姜迎安抚道:“莫慌,我们库房里还剩余些药材足够应付一两日的。”
话音看似在安抚费俅,实则也是姜迎在平复心绪。
姜迎用帕子浸了冷水擦了一把脸,顿感神清气爽,早起的疲倦一扫而光。
姜迎:“费俅你先去库房盘点所剩的药材种类以及数量,然后再去联系之前未合作过的小药材商或者私人摊贩,看看有没有愿意给我们供应药材的。”
听到姜迎的话,费俅好似迷途之人陡然找到方向一般瞬间焦虑散尽满脸了然,步履生风,走得匆匆。
而回到屋内的姜迎,思量片刻,提起笔在纸张上洋洋洒洒写下许多。
写完,姜迎又捧着读了好些遍,确认无误后,才塞入袖中。
出门前,姜迎特意从陆嫖房门前绕了一圈,隔着半开的轩窗,可见陆嫖穿着月白色的衣裙在为两个孩童擦拭身体,神情温柔极了。
见他们无恙,姜迎便心安,刚转身却撞见抱剑立于门口的王行。
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姜迎脚步微顿,两人隔着三四株腊梅遥遥相望。
见姜迎迟迟未动,王行低垂眼眸遮下心中晦涩,只神色严肃道:“那王大人心狠手辣,恐会伤你性命,你一人出行,我不放心。”
听见话音,姜迎很轻地眨了下眼睛:“谢谢。”
今日出行,姜迎不愿招摇,不坐马车,改步行,且带着幂篱。
隔着薄薄的丝绢,姜迎抬眸望着王行,见他身姿挺拔,气质卓越,怎么瞧都是个显眼的存在。
许是因为有幂篱遮掩,姜迎的目光直白大胆了许多,而习武之人素来五感敏锐,王行自然能察觉到姜迎的目光。
他乌发下的耳尖早已红透,可面上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姜迎抬手将提前准备好的痦子贴在王行脸上,一个好似仍不够瓦解这份出色,姜迎一狠心贴了两个。
这样犹嫌不够般,姜迎又给王行贴了一个小胡子。
贴胡子时,王行呼出的温热气息喷洒在姜迎的指骨上,陌生的温度烫得姜迎手指微微蜷缩,她迅速拉开距离,心不在焉道:“好了,走吧。”
一路上,两人久久沉默无言。
王行始终落后姜迎半步,跟在姜迎身后。
而姜迎辗转在各个酒肆茶馆,凡是遇见说书人便先掷上一枚碎银,再将袖中的文稿递给送至说书人面前。
这些说书人各个都是人精,拿着文稿看上两眼便已有数,美滋滋收了碎银,拍着胸脯跟姜迎保证,劝她安心。
果不其然,当姜迎走进最后一家茶馆时,已然听见她这精心编排的故事。
“话说有一仙女,为锄强扶弱、除暴安良、助人为乐,而隐姓埋名,成为一名烧饼店店主,日日救下不少被恶霸调戏的少女,并将恶霸打成重伤!”
底下一片叫好声,听得姜迎神采飞扬。
“谁料,这恶霸的父亲竟是当地高官!这恶霸父亲不仅不静思己过,好好教育恶霸儿子,反倒是徇私枉法,明知儿子无数罪行却硬要包庇,还妄图杀仙女报仇!”
说书人声音高亢激昂,带着几分愤慨,让原本平平无奇的概述成为调动人情绪的良药。
“先是找几个无赖混混假装吃坏肚子,借此冤枉仙女家烧饼有毒,后又不准其他商人与仙女通商,再派恶徒夜袭仙女宅院!”
众人都瞪大了眼睛想听听仙女如何巧妙化解应对,谁料说书人一抚髯,笑道:“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话音刚落,茶馆内嘘声一片,显然是对这个无头无尾的故事极为不满。
但姜迎手撑着栏杆望着座无虚席的茶馆,唇角微微泛起笑意。
“民怨沸腾,只能让其收敛行事。”站在姜迎身后的王行眼眸晦暗不明,“治标不治本。”
“你想我做什么呢?”姜迎笑道,“说到底,我只是一介社会末流商人,如何能根治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