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王行的反问,姜迎才知觉竟无意识说出了声,摸着鼻尖解释道:“是一个朋友……”
说话间,姜迎用帕子沾了水轻轻拭去王行脸上的脏污。
那缕清新自然的甜梨气息再度纠缠上他的鼻息,一丝一缕,皆撩人。
锅炉下的干柴烈火“噼啪”一声迸出万千点火星。
映着晕黄火光,更衬得姜迎眼神温柔缱绻,落在琥珀色眼眸的最深处。
隔着柔软的帕子感受那一点冬夜的温热,轻轻划过脸颊的每一处,轻轻带起每一份燥热。
渐渐,王行的呼吸乱了节奏,慌乱地便开视线。
姜迎:真好,又怀念起给欢欢擦脚的日子!
是夜,王行辗转反侧,鼻息间还纠缠着那若有似无的浅淡梨香。
黑夜中,王行伸出手,指骨分明的手似想要再空中抓住些什么,可那幻想中的温暖只止于梦境。
王行嗤笑一声,刚准备收回手,却感受到手掌被覆上的温热。
酒味阵阵扑面而来,王行惊坐起,猛然对上一双迷离的细眯眼。
王行不解:“费俅?”
“兄弟。”费俅拉着王行的手,坐在王行身边看着窗外的月亮,“你翻得我睡不着。”
“抱歉,费兄。酒酣好眠,我以为你已酣睡。”
似乎根本未曾听见王行的话,费俅仍旧痴痴地望着月亮:“人人都说一醉解千愁,可我为什么还觉得忧愁呢?”
“一醉解千愁……”王行喃喃自语,“此句真妙啊!没想到费兄文采斐然!”
听到王行的夸奖,费俅双手抱拳笑道:“过誉!过誉!”
顺着费俅的视线看向那一轮月,上弦月,半截还隐于云中,算不得好看。
“费兄,是思乡了吗?”
听见思乡二字,费俅叹气:“兄弟,你会读心啊!”
“望月思乡,自古如此。”王行脑海里不断闪过姜迎的面庞,“你们的家乡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提起这个,费俅来劲:“我们的家乡真的很好很好,国家昌盛,人民富足,和平统一,医疗发达,文娱丰富!”
说得越多,费俅眼眸中的失落则越发明显。
听着费俅的描述,王行脑海中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构建出那样一个地方。
目光落在月亮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一方带着浓郁梨香味的帕子,王行发自肺腑地感叹:“很想去看看那样的国家……”
当最后一截上弦月隐于沉沉乌云之后,一队训练有素的暗卫自暗道潜入邕王后院。
而邕王坐在庭院中央,握着一枚玉佩,神色不明。
跪在地上的宋知读不懂邕王的态度,只能见招拆招。
冬夜的石板跪得人浑身酸疼,那沉积的寒自膝盖处渐渐渗入四肢百骸更是磨人得很。
邕王手指轻轻摩挲着暖玉上面的珩字:“一群废物。”
四个字砸在院内,暗卫们的脑袋低得更低了,若是地上有几条缝隙的话,几人的脑袋要齐齐塞进缝里才会罢休。
而宋知在听见邕王开口的一瞬间便知自己的活路还未被堵死。
“严防死守之下还能让北定进宫?”提到此处,邕王都快气笑了,“百来个训练有素的暗卫杀不了一个失忆的人?邕王府就养出你们这一群酒囊饭袋吗?”
这是宋知第一次听见邕王说这么多话,细细揣摩着邕王的心思,好似其虽然生气,但更多的是畏惧。
可是他在畏惧什么呢?
畏惧刺杀太子一事曝露吗?还是畏惧太子知晓他的秘密?
“再给你们一个机会。”邕王将那枚刻有“珩”字的暖玉投入深井,“记得处理干净尾巴。”
“卑职定不辱命!”
晨鸡报晓,李继骑马赶到户部领了任命文书,匆匆回府带着家眷细软直奔扬州府。
冬日的天亮得极晚,坐在轿内的李继掀开轿帘回首望向巍巍皇城,心中止不住的惆怅,叹气声接连不断。
同乘一轿的李夫人宽慰:“老爷,虽是外放,但好歹是去扬州府这等富庶之地任职,且领的是扬州府知府的任命,实不必太过心忧。”
“不为外放心烦。”李继知晓李夫人心有丘壑,便也直言不讳,“只是太子殿下外出游历的这段日子,羽翼被剪,恐等太子殿下回来之时,已天翻地覆,再无其容身之地。”
车轮滚滚,尘土飞扬,前路隐于其中,一眼望不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