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缔仍然面带微笑,僵硬地朝他招手,做了个关闭窗户且遮住眼睛的动作后,拍了拍腿上的飞行器,逃跑似的飞到了生透无法用肉眼看到的地方。
什么时候生缔身上也有这种改装了?还有那些反抗军,他们身上的改装是不是比之前更适应战斗,零件也更好了些?
这本应该继续躲在暗处畏畏缩缩的反抗军,是怎么来到桂金宫的?又和生缔有什么关系?
他不敢细想其中经过,他……害怕……
生透紧捏着窗户,最终还是如了那人的愿,把窗户关上,留最后一丝体面。
再晚点关,到时候看到什么,就不好说了。
生透来到那个脸色不好的守卫身边,若有若无地看了眼窗外,调笑道:“看来……你们除了要找人外,还有的忙了。”
守卫连忙招呼了人手,向生透又行了礼,犹豫道:“不知道圣子殿下这边还需不需要保护……护卫队的人手,不是很足……”
“不需要。”生透拍了拍守卫的肩,“你们忙去吧。”
守卫诶了一声,便匆忙离去了。
生透锁好房门,来到萼多的房间。萼多依旧靠在床上,还跟着被窝里碎掉的华琴大眼瞪小眼。这会萼多听见动静,看见是生透,不禁问道:“外边是怎么了?”
“打仗了。”生透坐回萼多身边,从他被窝掏出华琴,帮其拼接,还不忘提醒萼多多看看组装过程来学习拼接,“听说神祇教联络邻国,叛了。”
“那公主岂不是……”
生透不答,专注地拼接华琴。萼多看着他这态度,心里有了数,没有再说下去,亦是认真地看着生透拼接。
房间内一时间没了声音,除了窗外掩藏都掩藏不住的炮火声。
“我们真的不用现在撤走吗?”萼多望着上边掉落的越来越多的石屑,不由得有些担心,“这边看起来好危险……”
“不走。”生透拍了拍华琴的面颊,让其回神,笑道,“你看到王与王后跑了吗?”
“他们没跑,我们急什么?”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又与生缔这个非战斗玩具有关,其中若说没有蹊跷,他才不信。
“华琴?能动了吗?”生透见华琴仍然没有反应,给其又检查了一番,顺便还借了萼多的几件衣服帮其裹上,“醒醒,别不说话,不然我总觉得你已经死了。”
“……为什么是你拼好我呢?”华琴沉默良久后才出声,摁着自己身上不合身的衣服,神情低落,“图拉呢?”
“这应该是我问你的问题。”生透用眼神询问萼多是否介意一个活着的华琴进其被窝,被萼多笑着主动递来了被子。
生透果断把华琴塞进被窝,转身为他们俩倒一杯热水,接着,他双手搭上门,叮嘱床上的两人:“我要先出去一下——你们两个要好好照顾彼此,特别是你,华琴,图拉既然敢轻易丢下你,就说明他一定还有比你更重要的后手。”
“先不论那个后手是什么,左右我们都有你在。现在你不能出事,也别想着图拉那个负心汉,我们这边有更好的……”
生透絮絮叨叨地为华琴洗着脑,可对方一直没有什么太大反应,一直沉默着,不知道听没听进去。生透求救似的看了会萼多,见萼多摆了个放心的手势后,才松了口气放心离去。
玩具多多少少都带着点武力值,现在最重要的不过是让华琴精神稳定,他是做不到了——他想去找公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只能拜托萼多多注意。
生透步履匆匆地在摇晃的桂金宫内前进着。
他和米蒂公主虽说没有过多的接触,可对方到底是那晚抱住他安慰他的人,亦是把生缔给他带回来的人。
怎么……说死就死了……
生透一个分神,不小心踉跄了一步。好在,有一双手接住了他,他一抬头,见到了两个熟人,江盈和许呦。
“生透?你回来了?怎么这么个样子?”江盈一身作战的装扮,身上还带了丝血腥气,接住生透后,拉着生透便想往顶楼走,声音里充斥着强压着的喜悦,“刚好,一块去吧!顶楼王有事要宣布。”
“等等。”生透被他这样一拉,才看见他们身后藏着的褒秋。褒秋正一脸笑意地望着他,还悠哉悠哉地晃了晃手中价值不菲且带有皇室徽章的小刀。
“那么惊讶干什么?”褒秋打量着宫内的装饰,又把与宫殿交相辉映的小刀放在生透面前晃了晃,“是喜欢这把刀吗?送你也无妨。”
“褒秋……江盈?”生透这会儿才意识到了不对劲,退后两步,犹疑地在两人中间来回看,“你们怎么遇到的?特别是你,褒秋,你怎么敢出现在这?你不是……”
反抗军的首领怎么敢这么正大光明地在桂金宫里?
除非……
“我当然敢出现在这啦。”褒秋悠哉道,拆下生透衣服上的一片白羽,顺便给其看看他手上的通行令,打趣道,“我可是受命来的。至于为什么来,那……就要去问问你的好生缔了。”
“索性……某个人也来了不是吗?”褒秋望着不远处那个匆匆赶来且明显换了一身衣服的生缔,将小刀塞进生透手中,挤眉弄眼道,“你可别轻易放过他呀……他可是……杀了不少人呢……”
他是知道生透在常安巷的窘态的。
也十分乐意看他们二人的闹剧该如何收场。
闻言,生透攥着小刀微微一愣,不禁回头看向生缔。对方……不似刚刚在窗台看到的那身白色战甲,而是一身休闲的衣衫,不沾任何血色——但生透就是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也是,就那么短的时间,能换的了衣服,又不能把澡也洗了。
就算清洗洁净,已经发生过什么的花园战场和那边惨死的人,也都不会消失。
生缔在这些事后,依旧对着他笑,就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但或许是知道生透心里的不适,还是恰当好处地和他保持了一定距离。
他们从前,可从未有过嫌隙,一直无话不谈,好像没什么能阻止他们对彼此的情义。
只是,那个无比爱他的生缔,开口的第一句话却也不是和他说的,而是对褒秋低声道:“走吧。再不快点,就要被他们倒打一耙了。”
褒秋不答,笑盈盈地站在那一动也不动,望着生透等一个答案。
可生透却失望地扫了他们每个人一眼,沉默地把手中带有皇室徽章的小刀掷于地面,与他们擦肩而过。
“生透,你要去哪?”江盈许是刚打赢一场仗兴奋过了头,就连表达方式也比平常要直白些——他觉得不对劲,立马跟上了生透还欲拉住其手,而许呦见江盈跑了,也跟着跑上去。
只是没跑多久,生透便停下转身望向江盈,平静道:“你知道这些事情多久了?”陶玖能一个人带着受伤的萼多在房间,明显是被事前安排好的。
若是萼多未曾受伤,只怕他们二人也要参加些什么更激烈的事情。
也是,若以一场公共比武就能赢回王对琼楼玩具的芳心,那未免也太容易了些。
“呃……”江盈被问噎住,眼神乱瞟了一会,在生透一脸不悦还要走后才稍稍冷静下来,老实回答,“我也是宴会结束了才知道。我在花园……恰巧碰到了生缔,就偷偷跟在了他后面……刚好他们缺已经改装了的玩具,我和许呦便上了!”
他说这些时,难免有些心虚。生透和他们约好的彼此要传消息,特别是像这样的事情,可他却因为要上战场,太过兴奋把这件事忘了?这怎么符合他的德行?
这事,确实是没来桂金宫前在车上说好的,且从不告知生透。不然,他江盈平日里哪这么低声下气说过话?无非是觉得真的有不妥,再加上生透面色不好,对其勉强地妥协和安抚。
一起经历了那么些后,就算江盈心中还有上下批的隔阂,也会不自觉把生透当做同伴,而对于同伴,总是忍不住想要亲近。
“……好。谢谢你还愿意跟我说实话。”生透定定地看着他,又暗中瞥了眼他们后面仍然看热闹的褒秋与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生缔,最终叹了口气,闷头离开。
他大约知道是什么时候动的手脚了。来桂金宫时,他就没怎么和江盈他们沟通过 ,更别提昨晚他还和生缔有些别的事。
只希望这些私事,也不是被悄悄安排好的。
“不要跟着我。做你们该做的事情。”这是生透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像是在赌气一样。
而他们几个人,也确实没有再跟上来。
像是在抱歉,又像是也在赌气。
对此,生透一个人孤单地在长廊走着,一时间心情有些微妙,眼睛还有些涩。
很好,他身边的人大部分竟然都知道有今天的事——甚至陶玖都知道。
就是没有人告诉他,也没机会告诉他。
他还能怪谁?怪只怪他掉以轻心。他一直都隐约知道生缔会做出一些事——和米蒂有关的事情。而他都准备这边拼完玩具后去找米蒂给他们帮忙了,结果却传来这样的消息。
原来当初暗搓搓地说帮米蒂处理婚事,是指这么“干净利落”地处理吗?
这让他一时很难相信,当初那个为了救他而牺牲的生缔能做出这种事。
他觉得,他们都需要冷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