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透只得放弃，把其他飞行器都拆了先给玩具们熟悉一下，只留了手上第一个拆卸的飞行器，继续捣鼓。

陶玖由于体验过了飞行，没有再继续用飞行器。他坐到生透身边，望着生透紧皱的眉头，又看了眼飞行器，问道：“生透，怎么了？这东西不是已经找到它的最初模样了吗？”

“你说过，这是易奘特意添的东西。就他那八百个心眼，不得好好检查检查。”生透边捣鼓边道，“况且，我见过这玩意。但见过的那个和这个飞行器比起，虽说外形已经无比相似，却还是有不同之处。那个飞行器，比这更容易操作，速度也更快。”

“是……反抗军吗？”陶玖察觉到生透言行中的信息，轻问道。见生透听完那又僵住的身体，调笑般猛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我说到做到，不会再追问它的事情了。”

“我会自己去寻找答案。”

生透这才放松了身体，沉声道：“对，就是在那个时候看到的——陶玖，你介意我再把它拆一下吗？我不确定我拆完后还能不能拼回去，或许它会彻底坏掉。”

“你拆吧。”陶玖没有一丝犹豫，“拆了这个还有五个。大不了向你一样借着长链飞，除了危险点，别的没什么不一样的。”

“……陶玖。”生透听着他这话，想到了他义无反顾地闯入上批玩具递给他长链的模样，“你……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反抗军？”

他对于反抗军的态度一直很复杂，时间过得越久，他就越排斥与褒秋做交易的自己，更讨厌想出那个法子的褒秋。他不明白这样一个组织，为什么仅靠一个名字，就让陶玖着迷。

“还有，你为什么对于毁灭的事情……那么平淡？在进这里前也是，你为什么敢冲进上批玩具里？你知不知道你可是差点……”

生透在做出那么冲动的举动时，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来帮他。在他短短的生命里，能对他这么做的，只有生缔。

陶玖听着生透越来越缓慢的声音，好奇地瞅了眼生透的表情，那眉毛眼睛都愁得对不上它们原本的位置，十分有生透的感觉，是独属于生透自己的面容。

他忍不住笑了两声，不再看生透，转而注视窗外，淡淡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因为……我是胆小鬼啊。”

他刚说完，就感受到生透不解的目光，笑着继续解释道：“你应该很想知道在你没醒的那两天都发生了什么吧？”

“我并不是第一个醒的玩具，如果没记错第一个醒的玩具，不是萼多就是万巧。我醒的时候，他们俩都不在七楼内室。”

“内室里和我同一时间醒的，还有很多玩具。他们大多数都是坐在一起交谈，互相携手探索新世界，见到我醒了，也很好心的来找我说话。但我……”

陶玖垂下眼帘，苦笑道：“但我在看到他们那完全一模一样的脸时，我害怕地推开了他们。不过，他们并没有因此而生气，而是很体谅我的感受，离我远了一点。”

“我也是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过激。想亲近他们一些来弥补，却因为惧怕他们的脸只能缩在角落。即使这样，他们也没有丢下我，而是要出内室也不忘记带上我。那之后，我见到一样的脸，虽然还会抖两下，却也没那么怕了。”

“接着，我们在内室外面见到了上批，见到他们那大了我们一圈的身体和成熟好多的面容……纵使我再怎么控制我自己，不去看上批的脸，却依旧没忍住对着上批的脸尖叫出了声……就这样，我被上批逮了个正着，他们分出一批人，来……”

“不过好在，万巧护住了我。”陶玖温柔地笑了，“说来也好奇怪，他明明也和别人是一张脸，可我总觉得他脸上的面孔并不是原来的他。虽然这样想，似乎更可怕了些，但这却意外地抵消了我对相同面容的害怕。”

“结束一天的课程后，我仍然对那股不用害怕面容的感觉念念不忘，甚至想弄清楚，这到底是为什么。可当我想弄明白时，我却照到了镜子看到了我自己的脸……”

陶玖说到这，脸上的笑容变了味，添了些许嘲讽：“那时候我才知道为什么上批要打我——原来我和他们也是一张脸。他们打我的时候大概在想，我们都长着一张脸啊，为什么偏偏我要露出那样的神情呢？”

“我不喜欢这张脸。那天晚上对着镜子，我努力做了好多个表情，能用的办法都用尽了，都没能改变这张面容。我越想越生气，为什么万巧就能有那样不同的感觉，可我却不行呢？”

“我啊，跟疯了一样，开始反复回想早上的记忆，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最后，我想着万巧挺身而出护着我的举动后，我想我知道了。”

“后来的日子里，我积极和玩具们说话，他们要帮忙，我就算害怕也会挺身而出……休息时，我重新对上了镜子。这一次，我终于让镜子里的我，不再是那张脸了。我记得啊，那时候我开心得一晚上都没有睡。”

“我也有我自己的脸了，只可惜……”

陶玖不再看向窗户，扭头望向生透，望着其那浅灰色的眼睛：“只可惜，我见到了你。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但那时我沉浸在摆脱了那张脸的喜悦，没太注意。直到，有你在的军事课。见到你对朱德易奘做出的那些举动，还有你强压着我对我说的那些话……你可能不知道，那时候你的面容有多么让人羡慕，有多让人移不开眼。也正因此，我才知道——”

“原来，我和他——万巧，都是假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