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日子,晏成尧心情差到极点,整个人处于崩溃的状态。
白天什么都不想做,一想起这件事就心口疼,晚上则是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直到天亮。那种心头的苦,没地方倾诉的痛,无以言表。
他精气神大不如前,姜玉笛也发现不对劲,催促着首长去医院复查。
晏成尧拒绝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心里的痛苦逐渐消散,虽然夫妻俩嘴上说着‘当没这个儿子’,心里却始终放不下,而更多的伤心却是来自于对晏麒今后生活的担忧。
晏成尧这天在电脑上搜索着有关‘同性恋’的词条,之后便叫来妻子,两个人戴着老花镜,坐在电脑前边搜索边研究讨论。
其实一切早有预示,只是他们从未察觉。
靳淑娴回想着儿子有一年回家探亲,他们着急他的个人问题,每天的话题就是围绕着晏麒谈恋爱的事情。
当时靳淑娴还开玩笑的说这么多年给亲朋好友都随了很多礼,想要收点回来。
而晏麒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收不回来。
直到上一次,靳淑娴陪同丈夫参加聚会,席间各位老战友也纷纷聊起子女们的婚事,孩子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父母都跟着着急。
家属们围坐在一起攀谈起来,得知晏麒还没有结婚,便有一位家属毛遂自荐介绍自家女儿,靳淑娴满口答应下来,打算回去跟晏麒说说。
谁知儿子在电话中都没听完便回绝了。
“……你看都不看,怎么知道人家跟你不合适,而且她父母和咱们家都认识,很认可你的。”
“算了。”
自打晏麒上了大学,六年没有回过家,后来也是两三年才回家一次,身边的好姑娘都没有了,靳淑娴心里着急,也没有办法。
而这次靳淑娴也是下了决心,一定要让儿子见见,都36了,不能再耽误了。
“小麒,你去看看那女孩,人家很好的,对你印象也不错,今年才26。”
女孩的父亲曾是晏成尧的老部下,女孩本人也很随和,大方得体,靳淑娴很满意,还向女孩要来了联丨系方式。
可是不管靳淑娴怎么说,晏麒就是不同意,“你们看上了你们去见,别找我。”
而靳淑娴这一次也没有轻易放弃,对着儿子一通说教,态度坚决,“你到底要找个什么样的?难不成还要找个仙女?”
“我从来没说过我要结婚,是你们一直在说。”
电话对面的晏麒也急了。
“不找?你以为你还年轻吗?”当时靳淑娴语调很高。
晏麒那边没有回答,而相亲这事,也就这样黄了。
为了逃避相亲,原本就不怎么主动给他们打电话的儿子,更不会主动和他们联络,连短消息也没有。
从前,每逢过年,靳淑娴嘴上不说,可心里都在盼着儿子的消息,只要晏麒发过来一句:今年回家过年,她心里其实很想念的。
每星期,靳淑娴都会和姊妹们聚聚,可是这些日子,无论是插花还是瑜珈,她一概都回绝了。
因为她不敢面对她们,怕她们知道晏麒同性恋的身份,怕她们谈儿子婚姻问题时自己无法回答。
虽然晏成尧夫妻俩无奈的接受儿子是同性恋的事实,心里却总是想不通。
晏麒的那条消息,无疑是晏成尧心里的那道刺,不拔丨出来,痛苦的永远是他。
“司令员,咱们出发吧,演唱会就要开始了。”
晏成尧轻轻点头,叫上妻子,三个人一起出门。
晏成尧夫妇会出现在北京,是因为前几天姜玉笛突然塞给他两张‘罗大佑时光回转30年’演唱会的门票。
当时晏成尧愣愣的问他,“干什么?”
“司令员,心情不好就出去散散心呗,我买了两张,您和阿姨一起去。”
“我哪有心情?”
姜玉笛赶紧接话,“就是没心情才去呢,心情好谁去呀。”说完还朝晏成尧笑了笑。
姜玉笛看晏成尧没反应,又劝道:“罗大佑呢,您当年最喜欢的歌星,这一晃都30多年了,值得纪念。”
说到这些,晏成尧眼中好歹是浮现了些许笑意,被年轻人提起曾经年轻时的事,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你怎么知道?”
“晏麒以前说过。”姜玉笛不经意的提了一句。
他看晏成尧明显有些松动的态度,立刻把票递过去,“阿姨肯定也特别喜欢,您趁这个机会跟阿姨来次浪漫的约会。”
晏成尧低下头笑了笑,“你小子。”
姜玉笛一直把他们两个人送到体育场入口才折返回去,孟繁星等在车边,“姜秘书,你咋不多买一张票?你不是也挺喜欢罗大佑?”
姜玉笛笑着摇了摇头,“这是属于他们那代人的记忆,我就是个凑热闹的。再说,我更喜欢带耳机听歌。”
姜玉笛说着抬头看了看体育馆外挂着的巨幅海报,品评道:“这大叔,见老啊。”
孟繁星把车停在了离体育场不远的一个小公园,和姜玉笛两个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由身后传来体育场内沸腾的欢呼声。
当《滚滚红尘》的节奏响起时,不管你多大年纪,只要听到这个节奏,就会想起年轻时,在汹涌的人潮中,在滚滚红尘里打拼奋斗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