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尾弧度的小小变化给宝照清冷平静的面容多添上几分生动的意气风发。
早上的时间慢慢过去,太阳渐渐大起来。
霍暻看着宝照因为热而染上淡粉色的脸颊。
春天的温度不是太高,但宝照练习一整个早上的箭,不可避免地热出了一点汗。
小小一滴圆润汗珠,缓缓滑过贵族少女比珍珠还要白净的侧脸。
霍暻伸出手去。
温凉的软帕覆上脸颊。
宝照眨了眨眼。
霍暻履行仆人义务,专心致志替小姐擦汗。
宝照目光越过他肩颈的线条,看到地面上,自己完全被他包裹住的影子。
她知道她和霍暻之间有一定的身高差距,但从没注意过身型的差距。
尤其是两个人距离贴近,他站在她面前时,她的视野会被完全遮挡住。
她需要抬起头,通过仰视的角度,才能看清楚霍暻的脸。
而在此前为数不多的、主仆有限的交往活动中,霍暻更多时候都低着头跪在她脚边,导致她一直忽略了两人之间身高与身型差距过大的问题。
干燥洁净的帕子擦拭过宝照洁白透亮的肌肤,汗渍留在上面,洇出点点深色的水痕。
霍暻低头将帕子整齐叠好,建议宝照:“小姐,您练习的时间过长,该休息了。”
反复多次重复拉弓的动作,再加之弓弩不称手,宝照虎口处被磨破了皮。
贵族小姐的肌肤白皙娇嫩,与粗糙的物品进行摩擦时很容易出现损伤。
磨破皮的伤处变成粉红色,看起来触目惊心,但实际上并不严重。
不需要特别上药,在合理控制每日射箭时长、避免伤口加重的前提保障下,几天之后就能自然痊愈。
宝照刚开始练习射箭时,虎口经常会出现这样的伤。
后来随着经验的增长,她掌控弓箭的能力越强,受伤的次数逐渐减少为零。
而今日,完美主义的心态驱使宝照希望能尽可能多的射出正中箭靶红心的箭矢,却忘记要控制练箭的时间。
宝照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
她采纳霍暻的建议,将弓弩交到他手上:“今天就练到这里吧。”
沾了薄汗的衣衫黏在身上非常不舒服。
宝照需要通过洗澡来恢复身体的洁净。
结束练箭或者其他会出汗的运动后立即洗澡是她持续已久的习惯,她命令霍暻去备热水。
絮絮上前,拿着团扇给宝照扇风降温。
微风流动,宝照闻到藏在空气中的淡淡的松木气息。
是霍暻刚才用他的帕子替她擦汗时留下的味道。
木质调的香气虽浅却沉。
宝照曾经在长兄的房间闻到过类似的熏香。
可是……宝照微有迟疑。
这样的香气太过沉闷,由女子来用,未免太过少见。
宝照带着些微疑窦回到房中。
浴室中的热水已经备好。
絮絮去红檀木的立式螺钿衣柜前寻来宝照替换用的素色单衣。
她个子不高,只能踮着脚尖将手里捧着的衣衫交给霍暻:“霍暻姐姐,这是小姐等会替换用的衣物。”
浴间里,三折的墨竹屏风展开立起,水汽氤氲缥缈。
宝照站在温暖湿润的雾气中。
体力运动消耗掉的精力在浴间舒服的氛围中得到稍稍缓解。
宝照低下头,解开腰上的系带。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她警戒地停下动作:“谁?”
霍暻:“是我,小姐。”
浴间紧闭的门虚化掉他的身形与面孔,只留下温润无害的声音。
意识到是他,宝照放下戒心:“进来吧。”
霍暻是进来放衣物的。
存放衣物的楠木架就在墨竹屏风的旁边。
霍暻停在那座楠木架前,整个身体被屏风完全挡住。放衣物时,唯有一只修长骨感的手露出来,清楚出现在宝照的眼前。
刚才就是这样一双手,轻轻托举起她的手腕,带她寻到合适的发力位置。
蓄力射出箭矢时,他手背上的青筋线条会隐隐凸起,呈现出别样的力量感。
宝照回忆起刚才被她不经意间忽略掉的许多细节。
发现短暂相处几天的霍暻,藏着许多她不了解的东西。
浴间的温度比室外要高,在温度的烘焙之下,细微的香味也变得浓郁起来。
宝照又闻到了那股浅淡的松木气息。
放下衣物的霍暻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先开口征询宝照的意见:“小姐,需要奴为您更衣吗?”
宝照的衣食住行——这是霍暻身为宝照的贴身女婢所应承担的全部工作内容和工作任务。
宝照虽不抗拒来自霍暻的触碰,但洗浴是一件太过私密的事情,短时间内的她没办法做好充足的准备让他参与进来。
她拒绝他的提议:“不用,你出去。”
霍暻顺从退下:“奴在门口等您。”
宝照隔着一道屏风看他离开的身影,重新回到浴桶前,褪下衣物。
卸掉簪环的长发如浓墨铺开,半遮半掩住小姐高傲而美丽的蝴蝶骨。
屏风之后。
听话的仆人走到门口。
即将关上门的刹那,他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