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华院中的护卫布置得密不透风,恐怕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楼青云终日被他们看守在一间屋子里,身边的人全被换成了殷夫人的亲信。
她本想一直拖延到规尘回来地时候,可无奈殷夫人实在逼迫得紧。
一个月时间,她常以想不起来为由,或者身子不适为由逃过去,以至于最终竟才只画下那么一招半式。
殷夫人对这个进度十分不满,手捏着那几张薄纸,拧着眉毛问:“这就是全部?”
楼青云低头,有些歉疚的样子:“殷夫人,自从有了身孕,我的记性便不大好...请您见谅。”
殷夫人狐疑打量她几眼,忽然冷讽地笑了一下,“你当规尘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不成?”
楼青云一噎,为难道:“那就请夫人再给我一些时间。”
殷夫人瞥了眼她的肚子,很不耐烦地把纸往书桌上一搁,忍住没撕破脸皮。念头一转,眉眼顿时明朗,又道:“我问你,你这剑法可是叫青羊剑法?”
闻言,楼青云眸光猛然一颤,心头满是不可置信,偏还要掩饰住这份惊异,“青羊剑法?我得到的残谱并没有说这是什么剑法...不知夫人是从哪儿听来的?”
“我也不瞒你,这一切我们是从高子明那儿得知的。”殷夫人紧紧盯着她,不愿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我与孝怜都猜测,高子明可能也有青羊剑谱,不然如何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如今,规尘因你之故把高子明削成废人,高子明怎会不思报复?我只怕...高子明将剑谱公布于飞鹰剑派,日后对我崇仰山庄产生威胁啊。”殷夫人注视着楼青云,好像忽然找到了正路,以一种大义凛然的口气继续道,“而如果我们能提前一步把这剑谱公开,那么高子明就不会再对规尘产生威胁了。所谓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虽然不知道高子明会蛰伏在什么地方以待给规尘致命一击,可一切的阴谋诡计在真正的实力面前,终会化为乌有的。没有这本剑谱,规尘的实力定要远在高子明之上。”
她忽然走近楼青云,知道自己找到关键点了,双手抓住她的手臂,带着一种乞求的目光:“青云,一直以来我之所以对你不亲近,也是因为担忧规尘的缘故啊。我与你殷伯父虽然是山庄名义上的当家人,可我们上面,始终有一个老庄主压制着。可规尘却多次为你忤逆于他,已是惹得老庄主不喜了。你要知道,如果老庄主当真发怒,别说规尘,就是你殷伯父也未必保得住自己的位置!规尘为你背叛正道,不惜成为异类,多次的以身犯险,你说,作为父母的我们怎么会喜欢把他变成这幅样子的姑娘呢?”
“青云,其实我一直很喜欢你,只是我一介妇人,又如何敢亲近世人口中的魔教之女啊?可规尘既然这样喜欢你,我作为母亲,除了接受你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是...只是至少咱们得为了规尘,先把最大的隐患除去吧!”
楼青云疑惑极了也无措极了,她显然对于如何应付这样的殷夫人没有做好丝毫的准备。但更重要的是,她分辨不出,殷夫人所说话语的真假。
她眼下固然是明白高子明为何那夜会问起自己的剑法,且为何会随崇仰山庄的队伍到寒牙堡去。
只是,高子明手中果真有青羊剑谱不成?
几番斟酌,楼青云敛眉道:“殷夫人,并非是我刻意隐瞒。只是那把残谱交给我的前辈曾告诉我,练这个剑法的人,可能会走火入魔,或者鲜血流干而死。所以...如果高子明当真如此行事,那么飞鹰剑派定生大变。若高子明果真对规尘出手,我也自由另一番道理。还请夫人海涵。”
言下之意,就是她其实急得剑谱,只是不能给她?
殷夫人看着自己废了好一番劲,结果她仍旧不为所动,略有些不满的躁意。
楼青云却是告退了:“夫人,我身子不适,还请您放我离开去休息。”
殷夫人冷冷看她好几眼,冷不丁又笑了一下,颇显得几人渗人:“你瞧你这话说的,倒像是我故意扣着你似的。”她放缓了神情:“既是身子不适,待会我派医师去给你瞧瞧。你这肚子里,可是我们第一个孙儿,自然大意不得,去吧。”
反正好赖话也是她说了算,楼青云无意多言,更无意多留,告辞离去了。
殷夫人目送了片刻,提起步子出院去找殷孝怜。
看来要从楼青云这逼出青羊剑谱,还得费一番功夫才是。
*
另一边,郭京玉在南州停留了一段时日后,还是没忍住在崇仰山庄一带徘徊起来。
他常常把马系在树干上,自己就在树下席地而坐。远远望着崇仰山庄中透出来的绿植。
那一棵棵随风荡动的葱郁大树,从高墙之上冒出头来,像寻得自由的云朵。
虽然不曾真切听到,可那沙沙的声音,却在他的想象中活泛起来。
郭京玉这么一坐,就往往是一整日的功夫。
他坚持如此这般望着,企图望穿了秋水,望见那里面的师姐。
而在暗处,殷规尘手底下的人则孜孜不倦地将郭京玉的一系列动向事无巨细地告知于他。
是夜,殷规尘揉着眉头处理着手中的密报,一面问:“你是说,他今日又去了?”
下属垂首立于一侧,应道:“是的,少主。”
殷规尘烦躁地把手里的纸条捏成团扔了出去,整个人往椅子里种种一靠。他仰头,喉结滚动,闭着眼睛揉捏着自己的额侧,以图缓解些疲劳和火气。
虽然郭京玉此举并未对他构成实质性的威胁,可是这种自己的妻子被人觊觎的感觉...也实在令人不痛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