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楚惊蝶抵死了上颚,靠近眉心的血管突突直跳着:“还有多久到最后一个直道?”
【预计三分钟。】
她深吸了一口气。车内未散的大吉岭花香绝望地袭来,让她想起顾明莱冰冷的怀抱、想起那双泪水之下的双眼。肾上腺素涨得人呼吸都发疼了,她却不计后果地再次踩下油门:“直道全长多少米?”
【全长三百米,总宽二十七。】*
“能想办法降低她们的车速吗?”
【我可以试一试,但是最长不超过十五秒。】
十五秒,足够了。
“听我说,莱莱。”她瞥了眼表盘上晃动的指针:“我想到了一个救你的办法,虽然很冒险,但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我知道你现在不能说话,你只需要听我的指令的就好。身体还能动吗?能的话就咳嗽一声。”
细微的呛咳在耳机一侧传来。
“我明白了。待会儿我会数三声数,三声过后,无论如何想办法护住自己的要心脏和头。”
顾明莱看了眼认真开车的司机,依言往坚固的角落躲了躲。
“三——”
【叮,系统权限查找中,能量加持进度:百分之百。】
“二——”
【前方车速预计降低百分之八十,请宿主做好准备。】
“一——”
【干扰成功。】
在超过对方的顷刻,楚惊蝶一个急转弯刹停在了中央。轮胎厮磨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直到她用右侧车身撞上那辆面包车:“唔嗯!”
心脏好像停止了跳动,被刻意封存的记忆在时间长河里翻起白色的泡沫,骤降的气压,失衡的车头……车子还在被不断推顶着向后滑去,楚惊蝶眼见着自己离那尚未竣工的陡坡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禁止通行”几个大字深深扎进眼底、颈后悬落出赤红汗滴。剥皮抽骨的痛楚从她的四面八方涌来,膝盖、肋骨、肘臂……像伤口一样敏感的身体只嗅得硝烟刺鼻。
硝烟……?
硝烟!
任务员唰地直起了身,磅礴烈焰扭曲了她眸底惊疑。火舌循着汽油散落的轨迹一路攀爬至车顶,马上是车厢、车座以及车窗……不出十分钟,这儿就会被烧成一滩灰烬!
“靠!”她狠狠捶了下方向盘,喇叭依旧尽职尽责地发出刺耳鸣叫、无端端惹人心惊。她几乎立刻动身将安全气囊掀了去,挣扎着要去推开车门:“嘶——”
她被烫得缩回了手。求生的本能在笞仗着灵魂,可看着远处滚滚而起的黑烟,她还是咬牙撞上了门去:嘭。嘭。耳朵好像失聪,心脏也快要跳出胸膛:嘭。嘭。
楚惊蝶不稳地摔了下来,她焦急地呼唤着顾明莱的名字,直到掌心的伤口裂开,脓水出露,血淌下来……打不开。打不开。
“车门咳!咳!车门被锁了。”蓝牙耳机里的女人声音微弱:“我的手被绑住了,动不了……”
会选择放弃吗?会自顾自逃命吗?顾明莱的思绪又开始混乱了,对方做到这份儿上已是仁至义尽,止步于此也不算薄情——然后她听见沉闷的砸窗声,一声又一声,咚、咚、咚。石头碰撞着泥巴钻进耳朵里,咚、咚、咚。
“乖乖躺着别动。”楚惊蝶喘息着,掌心渗出的血顺着车窗的裂纹淌进来:“可别让玻璃划破了你漂亮的脸蛋,亲爱的。”
这家伙……
看着那只砸碎了玻璃还要探进来摁开保险锁的、血肉模糊的手,顾明莱忽然就无法继续恨这个人了——
“躲开!”
有泼天痛楚缠上脑袋。楚惊蝶定格般背过身去去,转头就对上司机血肉模糊的脸。去、死!她咬着牙将举着石头的人踹进了火里,跌跌撞撞将顾明莱搂起时还笑得开心:“现在、现在好了……”
红阴阴的血淌进了耳朵——
“我们是天底下、最亲密的共犯了。”
顾明莱笑不出来。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疯狂生长着,她不知道楚惊蝶抱着自己跑了多久,她只是在看到身后的冲天火光时拼尽全力嘶吼出声:“趴下!”
她们踉跄着被热浪推向了栅栏边缘,几经辗转后到底是携伤翻了下去:可那个狼狈的怀抱至始至终没有松开。哪怕连呼吸都开始颤抖、哪怕垫在后颈的手掌不断有血渗出来……楚惊蝶啊,楚惊蝶。
她的泪融在她的血里。
——那是顾明莱第一次知道,这世上竟真有人愿视她如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