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举兵了。
“咱们手上现有多少兵马?”
赵虓道:“真正归我差遣,只有上直卫两千余人,长廷三卫一万余人。”
“也就是,总共只有一万出头?”
“是啊。”
己方只有一万来人,顺安驻守的官军有多少呢?将近四万。更不要说朝廷还调走了冀军五万人,邓宗泽手下带着官军两万人在建孜驻扎防备,可以随时支援。这样的处境下起兵,真有几分胜算吗?上直卫和长廷卫的将士,得每人都能以一当百,恐怕才有赢下的可能。
她又问:“那我们有多少兵器、粮草?”
赵虓苦笑一声,“准备了这几个月,勉强打出了千把刀枪,万把支箭。粮草也就只够一到二月罢了。”
就这么些,能够他们撑几场仗?
宁悠便不再问了,再问下去只会让自己更加悲观而已。
她与赵虓不同,事事她总喜欢有计划、有筹备,心里踏实了才去做,赵虓却是个妥妥的行动派。许多事若让她来看,就那样草率是必不会成功的,但赵虓却总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都到了如今这地步了,再要事事周全已是断然不可能的,不论前路险峻几何,也只有拿命去赌了。
赵虓看看她:“是不是顿时就对我这荒唐丈夫没了信心了?”
宁悠道:“您才说错了,恰是更有信心了。”
“为何啊?”
“你与我,连同诸将士,如今已是彻底没了退路,这才真正叫置之死地而后生。若真准备得万般充足才敢举兵,那证明还是贪生怕死。贪生怕死之徒,又能成什么事?”
赵虓苦笑一声,“你总如此安慰我。可是我却还是得说句实话,咱们这一举兵,可就真的开弓没有回头箭,别无抉择,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这条路的前头是什么等着,没人知道。你当真愿陪着我么?”
“妾与您是夫妻一体,不陪着您,还有别的选择么?”
“倒也是。”
宁悠本是调侃一句,活泛一下略有些凝重的气氛,但见他竟是真有些失落,便偎进他怀里,“纵是赴死,只要是与您相伴,妾也心甘情愿。”
赵虓搂紧她,吻在她发顶,“往后再不许言与我赴死之类的话。”
不知为何,同样的话听得别人说是恶心,从他口中说出来却叫她欢喜耳顺。她爱听他这样有些专制地斥责自己,因他才是真正爱着她,为她想着。
“妾如此说只是为您宽心……”
他却认真:“那也不许。便是我死,也会护你性命。为了你和儿子,哪怕只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要给你们母子生的机会。”
宁悠鼻腔一酸,泪落下来。
赵虓抚着她的脸颊,也有些哽咽,却是给她鼓劲儿:“坚强些,不哭了。往后我是你的天,你做我的地,我护着你、你撑着我,我们夫妻二人同心相伴,定能一往无前,功成千古。”
“坚强些”,这个父亲曾经最爱对她说的三个字,如今又像接力似的换了赵虓来对她说。
从这一刻起,是生是死,成王败寇,是改写历史还是被钉在造反的耻辱柱上遭受后世的唾骂,有何重要?人生一遭,得如此爱人相伴,还有什么不能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