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虓收到宁悠快要临盆的消息后,当日夜里就动身回城,一路疾驰如电。身边左聿等十余侍卫的坐骑跑不过他的,出发后不久就被他远远丢在了身后。
左聿实在担心他跑在那么前头,这路上若再遇到什么不测,他一个人怎么应付?可任他们死命地追,却就是怎么也追不上。
整整跑了一宿,不仅左聿跑不动了,身后的金韬、王福等人更是已经累得快瘫倒在地,马也累得不成,抽鞭子都不愿再动弹了。
王福往前一望,哪里还有赵虓的影子。
金韬喘着粗气慨道:“老天爷了,殿下这是马蹄子上装了风火轮了是怎得?”
左聿容他们歇口气,打马道:“继续追,今儿就是跑死在路上也得跟着跑!”
一行人连着跑了一天两宿,中间就歇了两回,吃了些干粮,终于是第三天凌晨天没大亮时回到了建孜城里。
九月暮秋的晨,天际已露出一丝鱼肚白,浓重的秋凉中,赵虓却是蒸着一身的热气进了府。
王淮急匆匆赶出来迎着,他大步流星地跟着他往产房去,焦急问:“怎样了?生了吗?”
“殿下回得来的正是时候,王妃还在产房呢!”
“现下是如何了?”
“奴也不知,王妃是昨儿半夜里开始阵痛的,现在还没听有动静……”
赵虓并不太懂这些,可闻此一言,最怕的情况还是从脑海里蹭地冒出来,心下倏地一揪:“难产!?”
“这,奴不好说……”
赵虓急得往他头上拍去,大骂:“这也不知那也不好说,你守在外边儿当木头桩子的!”
王淮瑟缩了一下,赶紧噤声。
还没到产房跟前,赵虓就听见里头宁悠撕心裂肺的喊声传出来。他更是焦切难当,心攥成了一团,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就要推门进去看她。
王淮和两位守着的女官赶紧拦着,“殿下使不得!万进不得产房啊!”
赵虓知道她们要说什么,无非就是那套“污秽”、“犯忌”、“不吉”之类的老腔老调。可他并不在意这些,更从来没有认可过。屋里承受生育之痛的是他的爱妻,生出来的是他的骨肉,何来的污秽不吉?
一时间眉头大蹙:“有何使不得?让开!”
女官却并没有让,而是跪地道:“王妃此刻已在力竭边缘,能否顺利诞下婴孩恐怕就在这一两下间了。您这时进去,一旦分散她的注意力,泄了她的劲儿,只怕更令情况变得凶险。请殿下三思啊!”
赵虓这才迟疑了,听着门内宁悠声嘶力竭、几乎快要背过气去的叫喊,那痛就好似一刀刀割在他自己身上似的。粟水一战遭敌军埋伏,突围时他不慎伤了右臂,那伤口的痛都不及此时此刻心疼的万分之一。
他只得烦躁地在门前踱着步,面上强做端稳,胸口却揪得一阵阵地发紧。
女人生育实在艰险,更不要说现下承受这艰险的是他的挚爱之人。自她有孕起他就做着这一日的准备,也不时地想,若是生孩子能不遭罪就好了。
他渴盼只与她一人日夜敦伦,子女绕膝,又怜惜她受这般莫大痛苦,可他不过也就是庸人一介,哪来两全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