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虓眯着的眼半睁开,道:“怎么问起这个?”
“妾有些忧心。”
“是忧心我的安危,还是忧心这场仗的胜负?”
攻城战确实非他所长,但此刻她当然不是想与他讨论用兵之策,“妾并非担心胜败……”
“既不担心这个,那更无需担心我。”
他这样说,便是给这件事盖棺定论了。看来不论早晚,汝州他都志在必取,定有一战。她原还怀有的一丝侥幸也彻底被扑灭了。
“可是定下日子了?”
“快了,五六日后吧。”
五六日,那不就是一转眼的事了。宁悠心情愈发沉下去,低落不语。
他道:“你近来是怎得了?去年打勃尔木勒和岱日图那会儿,也不见你忧心成这样。那还是跟邬延的铁骑交手,不比这回凶险多了。怎么这两次却这般心神不定的?”
她说不出理由,“妾就是觉着不踏实,就是舍不得跟殿下分开。”
赵虓只当她是有孕在身,被折腾得脆弱,所以格外依赖人,情绪上恐怕也受不少影响。拍拍她道:“这建孜城有马友成、石径祥、梁远瞻三员虎将驻守,打下来不也就只用了四五日?那汝州有谁啊?孙腾?就凭他,能扛上三日我都要当面向他讨教。”
“建孜打得这般快,那是因马友成自不量力,开城迎战。石帅更为了生民百姓,主动放弃抵抗。孙腾若是固守不出呢?还能这般轻而易举吗?您也不能太轻敌了……”
“这不叫轻敌,这是知己知彼。就孙腾那点儿能耐,你且看吧,也就至多三日。”
事已至此,宁悠再无可说,何况他胸有成竹,多少也给了她这颗提着悬着的心些许安抚。
“殿下心意已定,那妾也唯有为殿下祈福,盼殿下早日凯旋。”
“宽心睡吧。这不还有几日,这些天我多陪陪你。”
翌日大早,失眠了半宿的宁悠还是早就醒了。赵虓今儿要去收拾整顿刘赟的大营,她记着这回事,早早就起身来为他穿戴梳洗。
“殿下今儿一定记着不要再生气动怒。”
赵虓想着要忙的事,只低低嗯了声。
宁悠为他系上腰带,又问:“妾早上想去趟普宁寺,可以吗?”
他才将注意力收回来,垂眸瞧她:“去诵经?”
宁悠每逢初一和十五,都要去庙里为赵虓已故的母后、四弟,她的母亲和故去的亲人们诵经祈福。今天不止如此,她还准备也给他求个平安。
点头道:“这月初一是四郎替我去的,昨儿十五又没及去,今儿总该要去了。”
感念她仁孝至诚,他道:“去吧。我让狗儿陪你一道。”
狗儿即是赵虓的殿前侍卫指挥使左聿。
延三十年,总兵元帅左志忠平定汤城叛乱后带了几个机灵孩子回来奉给今上,其中就有左聿。当时他还叫狗儿,净身入宫以后,因得今上喜爱,便让他留在了赵虓身边。
左聿看着少年老成,沉默寡言,又小着赵虓四五岁,好似跟脾气粗直的赵虓根本投不来缘似的。但这主仆二人相处却意外融洽,赵虓对左聿尤其欣赏器重,就藩后便将他擢为殿前侍卫指挥使,统领着金韬、王福等一众内侍。
遇上出行一类的要紧事,赵虓总习惯将左聿留给她,也显出在这么一班内侍里,他其实还是最信赖左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