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祈安往洞口更深处望去,只能看到一小团白白的东西背对着她蹲立在那儿。
她压眉定睛一看,看那模样像是只雪白的猫,但林祈安深知这种绝域之地真不可能真出现一只猫来。
她动作一顿,这个混杂的世界,她没见过的奇珍异兽太多了,它虽小,可仍不能轻视。
林祈安盯它半晌,只发现那东西跟石雕似的立在那儿,也没什么多余的动作,看起来对她也不感兴趣。
那简直最好不过了,如果对她没有威胁,林祈安不介意和它分享这洞穴一起躲躲雪。
一人一兽就这么僵持下去,一时谁也没有动作。
这边林祈安继续猜想江榭辞的去向,而江榭辞这边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煎熬。
林祈安中途有些发烧,他稍微用灵力帮她缓解了下,这一缓解就不了得了,江榭辞灵力几乎直接耗了个干净,利利索索的就化回了原型。
他如今确定了自己一些隐秘的心事后,就难得的不想在对方面前暴露出这副脆弱又傻兮兮的模样。硬要用一个词去形容的话,那就是难堪。
偏偏那姑娘醒来后,就又直盯盯地注视着他,他大概知道她想着些什么,可江榭辞仍然会感觉到不自在。
但不自在的同时,心里又掺杂这几丝难以言说的期待,他希望对方能认出他来。
林祈安瞥了眼漫天的大雪,忽然福至心灵,狐疑地看着那团雪白迟缓道:“……江榭辞?!”
江榭辞沉默片刻,才终于应了声:“……嗯。”
是他的声音。
林祈安:我靠?
她忽然跑到他身边去,凑到他面前,满脸新奇,跟发现新大陆一般,左左右右看了一圈,问:“你是妖吗?”
江榭辞一只爪都快埋进土里了,躲过她的视线:“……嗯。”
“哇!方便问一下是什么妖吗?”
“……白虎。”
林祈安骤然就想起了瞿尚之前的那些介绍,白虎能打并且是妖族皇裔。
她又觉得现在她们两是过命交情了,关系亲近了些,所以就很自然开始八卦起来,问道:“所以你……也是妖族皇裔吗?”
江榭辞又是短暂的沉默。
林祈安见它没有纠结不想回答的意思,其实很大程度也是靠感觉,兽类的脸上人性化的表情也不明显。
她又想起他身上的伤,大抵能料到一些他变成这样的原因。
于是她又转了话题,问道:“你不冷吗——到火堆边去吧。”
顿了下,又道:“要帮忙吗?”他到底是名伤员。
江榭辞用他那圆圆的眼睛看着她,良久点了点圆圆的脑袋。
别说,他这样还怪萌的,林祈安有一瞬的怔愣。
江榭辞理所当然的被她抱着转移了阵地,少女的怀抱是柔软而温暖的。
他当然知道对方的态度是因为什么而变化的,可也乐意如此。
或许是依依相惜的命运与共,也或许是对伤员应有的关怀与照顾,林祈安待他变得极为磊落大方,却也真实,与醉酒那时候有些许重合。
又回到暖洋洋的地方,江榭辞有些许困倦的懒意,他这个形态除非有意而为,大多数都是因为灵力耗得太多、身体虚弱所致的,会困太正常了。
“我是。”他不只是皇裔,还是皇裔里身份最尊贵的那位。
林祈安这边正在回味方才她手上丝滑软绵的手感,兀地听见他这句,一时又是尴尬又是懵。
反应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好奇只是一瞬的,是不是皇裔仔细想想其实于她也没有什么不同,她又不是和他的身份相处。
林祈安回应一般地点了下头,不置可否。
又是一阵难言的沉默。
林祈安觉得有些乖乖的,她这个反应不对吗?
她将衣袍往他那边拉了一下,给江榭辞也盖上。林祈安照顾起伤员来,简直就是自然而然,信手拈来。
她又问道:“你这样子会持续多久啊?”
江榭辞嗅到些她衣袍上的梅香味,微微眯了下眼,她衣服上的味道和她送给自己香囊的味道有些不一样,感觉这个会更好闻一点。
他现在有些犯懒,就动了动身体,脑袋枕到林祈安的衣服上,应道:“不知道,但不会很久。”
林祈安余光瞟了他一眼,觉得江榭辞现在像一只冬天窝在火炉下昏昏欲睡的家猫,多了很多散漫,看上去又有些傲娇,搞得她现在有些手痒。
但对方怎么说都是人,所以林祈安忍住了。
“你不好奇吗?”他抬眼问道。
林祈安看他一眼又快速收回,放到往日江榭辞这么抬眼会给人以压迫或不可侵犯的感觉,可现在就不一样了,他小小的一团,又圆头圆脑的,林祈安只会感觉他萌。
“好奇什么?你的身份吗?”
林祈安觉得如今连和一个需要时刻提防的翻牌做朋友都能接受了,对方就算是妖族皇帝她都能面色如常了。
“没什么好奇的,你不还是你吗。”林祈安又解释道。
江榭辞猫似的鼻子动了动,再次开口又像是在说其他的东西:“妖王有一把红色的刀。”
林祈安微愣,听懂了他的意思,他在跟他道明自己的身份。
那终归只是一个比喻,他真要是妖王,林祈安还是免不得要惊讶一番,不过随即她又对另件事提起了兴趣。
“所以你为什么会跟着摇姐姐她们一起?”是闲的没事干吗?
“……无聊。”江榭辞诚实道,显然他也觉得对方听到自己这个答案会感到不可思议。
妖族虽然独立为一脉,和谁都不大扯的上联系,但敌人却是一样的,魔族人可是跟过街老鼠一样的存在,他们一跳起来,谁都会烦。既然他们想出手了,他自然不会干看着。
但归根结底他还是妖族的首领,发发任务就算是出过手了,所以他亲自出场,还真是因为无聊。
林祈安:哇!
她一时有些无言。
有些离谱,可仔细想想也似乎很合理。
“那你是怎么瞒过人的?”林祈安真心实意地疑惑。
风兮摇她们又不是傻子,而江榭辞这样的身份在整个江湖中也算得上是如雷贯耳了,不至于不知道才对,可看她们的模样又像是全然不知晓一般。
看瞿尚讲关于他的一些事时,也完全是客观讲述而论而已,不像是讲周围人的感觉。
“赤蝶有迷惑的作用。”江榭辞言简意赅地解释道。
林祈安懂了,转而又有些奇怪对方为什么忽然这么诚实了。
她正待要问,天空中猝然传来剧烈的声响,说是天崩地裂都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