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侄子不太认得,说是侄孙子有些过于显老。
就这么胡思乱想的功夫,那做道士打扮的秃驴已经熟门熟路穿过禁制进了仙域真境。太一手心冒汗,这时候他才有几分活过了真实感受,他要不要跟着一起去仙域真境?
那必须要,太一才把手放在仙域真境的阵法上,就被自动识别拉进去了。
太一:……
一面觉得不愧是我的挚友,真够意思,我死了这么多年还留着我的信息方便我进出,一面觉得有诈,上清通天,他是那么长情的人吗?
这要是他哥哥帝俊还活着,留点他的遗物日日思念太一觉得很正常,要是通天,有点过于诡异了啊宝。
你可是在你大哥遇险之后会喜滋滋的蹦起来说这样你是不是就能当老大了的孩子啊。
他绝对赞同上清通天对他是有感情对说法,但,要说最爱谁,他绝对还是最爱他自己。
所以他会留下一个魂飞魄散之人的信息放在眼前日日碍他的眼吗?
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
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该说不说,挚友就是挚友,哪怕现在挚友脑子不好使,神魂不全尚处轮回中,本能也会对某些人生疑。
“你叔父确实很谨慎。”
金色的毛笔笔走龙蛇写出四个大字,常清常静,乌发红衣的圣人调侃地看向他身边的时候弟子。
毗卢仙擦擦头上的汗,“老师谬赞。”
“你觉得我说的没有道理?”
毗卢仙心中叫苦不迭,这叫他怎么说是好,他只是下意识一句奉承啊,早知道叔父来老师这样高兴,就应该叫大师兄或大师姐来。
孩子道行不够,哄不好老师啊!
本来看见叔父活了挺开心的,虽然还不太全,但叔父活了老师不高兴,这可不好办啊。
哼。
通天教主放下手中的笔,瞧着他写的这几个字,写着常清常静,他的心里是一点也不平静,原以为要耗费许多功夫,没想到着历劫之法如此给力,虽然现在的太一看起来还呆呆的,但不要紧,按照那功法所说,多吓吓就好了。
“你知道怎么说话吧。”
顶着老师似笑非笑的脸,毗卢仙自觉压力山大,还好他的异母弟弟非常擅长阿谀奉承,定光仙停下磨墨,乖巧应答,“老师放心,您看中我兄弟二人,将叔父大人交到我们手上,绝不叫您失望。”
这两年圣人老师脾气越来越喜怒无常,不喜人在身旁伺候,除了小凤去依旧以童儿的身份侍奉在侧,难有人能够亲近老师,如今老师将这事交给他们,是对他们的器重,哪怕非是叔父大人,老师肯叫他们做事,那也是我辈弟子的荣幸,定光仙早早告假,比毗卢仙来的还要早些。
“你向来有主见,为师是放心你的。”
这话定光仙也不好接了,有主见是个好词,可从圣人老师嘴里说出来就不太好了,封神之时,老师最讨厌的不就是有主见三个字。
哼,人人都有主见,只他这截教之主没有主见?
好在圣人老师也没有要他们回答的意思,略略写了几个字,稍感疲惫,截教主挥挥手叫他们退下。
毗卢仙、定光仙恭敬行礼,直至退出大殿,才起身交谈。
“定光,依你看,老师到底是高兴故人相见还是……”
还是只是想找个乐子?
若是常人,自然是老师的乐子更重要,他们截教向来是只要老师高兴哪管外面洪水滔天的性格,只是毕竟事涉至亲,不得不探究。
定光仙打断了他要说的话,“不管是乐子还是深有感触,总归老师交给我们,就要好好办,不要辜负了老师的期望。”
想到这,定光不由打了个寒颤,忙又补充,“你我是圣人弟子,行事自然要处处以老师的意志为准,喜恩师所喜,忧恩师所忧。”
毗卢仙停顿了下,明白定光仙的未尽之语,“我知。”
玄门和曾经以血缘联系起来的龙凤、巫妖都是不一样的,入了玄门,就要事事以师门为重,以掌教圣人为主,他们之间是以道统承继而非靠血亲延续,虽然圣人老师从来不会对他们跟本族联系有异议,可也不见得有多喜欢他们因由血缘扎堆抱团。
老师是懒得很,封神之后等闲不爱出门,也懒得过问人间事,只在碧游宫和紫霄宫读读书,看些热闹,从前那些收徒的爱好,如今都像是潭死水一样的浸没了。
可两位师伯还有的是精力折腾。
毗卢仙皱眉,“两位师伯近来越来越能折腾,难保不会波及我碧游宫,牵涉到老师,不得不慎重。”
你看,他就说毗卢仙也聪明得很,一点就透,再大的私心不满,只要打着为老师好的招牌,实际也确实可以说是为老师着想,那再大的罪过也是可以体谅的,君不见哪怕是袭击二师伯的彩云仙子,只要是站在老师的立场上,也可以在神道继续修行。
“两位师伯确实很烦人,只是我想,老师近来如此不悦,恐怕不只是因为两位师伯。”
毗卢仙顿了顿,好声好气询问。
“好弟弟,我知道你一向比我聪慧,你可知老师为何烦恼?”
定光仙见势不对早投二师伯,虽然众人皆知不过面上惺惺作态保全自己,但圣人老师不曾说过对他处置,于是到底还是给了他一尊佛位,不比他过了千年才见佛光。
他倒也乖觉,封神结束后立刻来向圣人老师请罪,又主动请缨照顾在西方的诸位师兄弟,祈求老师怜悯慈悲,连连叩首,又云自己愿为老师做暗棋,探听两位师伯玉西方教内情,竟真的叫喜怒无常的老师熄了怒火。
定光也不瞒着他。
“道兄,你可知两位师伯最近在谋划八仙得道的事情。”
“这和我等有何关系?”
“好道兄,你一向老实,不知道其中内情,我看,两位师伯想要度八仙得道只是个幌儿,未必没有想要趁此时机分离老师与我等之间关系的意思。”
说到这,想到人间那个已经渐渐传出名声来的,住在蚌宫的通天教主,哪怕是已经成佛的定光仙也不由脸色难看。
咋闻此消息他恨不得打杀了那辱没自家老师名声的野道妖人,只是太上师伯却承认那是截教通天教主,于是底下的一干仙神妖魔也具以为那便是他们老师。
可笑!可恨!
竟拿一条蛟精充作截教通天教主的得意门徒!
他这等太阴寒兔尚且只能说做个随侍仙人,除了老师与元始天尊一手带大的大师兄,内门亲传唯合四象之数。
哪里是如今一条蛟精就可以指挥得来的,外面那些散仙也不照亮眼睛打量打量,那野道人哪使唤得动他们这些成神做佛的弟子。
在真正的截教圣人面前,哪怕是做了神佛圣人,也要乖乖执弟子之礼来听差遣。
然而老师不出门,定光仙心中忌惮,不知晓那野道士是否真与自家圣人老师有关系,既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敢充耳不闻,实在难受!
若是圣人老师与他们之间再非师徒,依两位师伯对老师的看重,老师必定要被带会昆仑重归三清之列,届时老师仅是灵宝天尊,不再为通天教主,他们这些截教门人,失了圣心,就算是成了佛,也不过是无根浮萍。
届时恩师仍是高高在上的三清圣人,而他们这些截教出身的弟子却被打为邪魔出身,更是低人一等,何谈安逸与前程?
可恨两位师伯心计太深,时至今日才显端倪,只是为时已晚。
如今老师设计寻叔父归来,未必是甘心做两位师伯的附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