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蒲菁接过来拧开瓶盖,由于是单手操作,显得有些不得其法。
由淳平静地从蒲菁手里接手过药膏,打开后用指腹刮起一小坨乳白色的膏体涂抹在蒲菁手背。
她手背甚至能感知他指腹的温度,她那像虎皮凤爪的手背……
“我……我自己来就好了。”蒲菁小声抗议。
由淳将药膏递回给蒲菁,看着蒲菁低头眼睫毛一眨一眨的,禁不住叹口气,用状似愉悦的语气问:“怎么弄到的呀?”
蒲菁一愣,也用轻松的语气回答:“我大概是忽然鬼上身了吧。我给我朋友煮水煮蛋,想试试看鸡蛋熟了没有,一时脑抽就直接上手捞了。”
“那肯定很痛吧?”
蒲菁又一愣,抬头间迅速切换成笑容:“还好啦。”
由淳打量一下四周:“你朋友不在吗?是回家过年了吗?”
“她说要下楼找人打羽毛球,哎,她没走多久,你刚刚进来没看到她吗?”
“没有,我在楼下好像也没看到有人在打羽毛球。”
“那大概是过年都走亲戚去了吧。”
“哦,原来是这样啊。”
蒲菁涂好膏药,眼睛这注意到由淳带过来的袋子。
由淳将袋子里面的四颗橘子整齐摆放在茶几上,解释道:“小锦这边新年去人家家里好像都要带几个橘子表示来吉利。”
蒲菁有些不知所措:“可是我家里没有橘子,没办法跟你换……”,说着她站起身,“要不然我去买几个吧。”
正月上门去别人家要带四颗橘子表示吉利的祝福,主人家则回赠以自己家里的橘子,以示同样对对方的祝福,这是他们小锦的规矩。
“没关系啊。”他说,“等你下次去我家的时候再给我就好了。”
她去他家?
蒲菁脑海飞速闪过各种各样的想法,脸不知不觉就红了,她转移话题:“你拿的另一袋是什么呢?”
由淳拆开另一个袋子,也将里面的东西摆在桌上——是很多菜,有带叶子的新鲜蔬菜,也有可以煲省汤的玉米、排骨跟胡萝卜,甚至还有半只白切鸡。
蒲菁诧异:“啊?这是给我的吗?”
由淳也有些不自在地解释:“你不是手不太方便吗?那我们不出去吃了,我给你做。”
蒲菁低头去看摊在膝盖上的手,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她有些招架不住,说话又有些结巴了:“你你,你给我做吗?”
“嗯。”
“啊?不用这样麻烦你,”蒲菁边摇头边说,“我点外卖吃就好了。”
“过年很多外卖都不营业的吧?”他思忖着说,“你放心好了,我厨艺还是可以的。”
“那那那那麻烦你了,”蒲菁怔怔地给他指了厨房的位置“厨房在那里。”
由淳进厨房后,蒲菁第一次在自己家的沙发感觉不到舒坦,反而如坐针毡。
门铃这时候响了。
蒲菁还以为是去而复返的美臻,虽然美臻走之前说了是要给她跟由淳腾位,但鉴于此时此刻的情况,现在来救场也更显得她菩萨心肠。
——但来的人是蒲承叙。
“爸……”
“小菁,新年好!”他往上提了下自己手中的东西,“家里东西太多了,给你送点过来。”
蒲承叙一进门就注意到了厨房油烟机工作的声音,往厨房看了眼,看见个大男人被吓了一跳,指着他问蒲菁:“这是谁?”
“我朋友,他……”蒲菁心虚地往后藏起自己的左手。
由淳关掉油烟机,诚恳地向蒲承叙解释:“叔叔,新年好,我是蒲菁的朋友。我先前说要请她吃饭的,一直找不到机会,好不容易今天都有空,不过她又不太想出门,我就亲自给她来家里做了。”
蒲承叙应了一声,转头拉着蒲菁到一旁,沉着脸问:“他谁啊?你不会是在跟他同居吧?”
蒲菁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压低声音说:“你想哪里去了?他今天真的是第一次过来。”
蒲承叙还是不太相信,执意要去蒲菁的房间看看有没有男人生活的痕迹。
蒲菁帮他开好房门,一副悉听尊便:“那你看吧。”
衣柜里没有男人的衣服,蒲承叙卸了一点戒备,很快又瞟到另一间房间,正欲向前去扭开房门,蒲菁幽幽的声音传来:“爸,那是美臻的房间。”
蒲承叙悻悻然收回手,转而打开鞋柜确认了一下没有男性的鞋子,终于是放下了心。
蒲菁到他耳畔轻声嘟囔:“我跟他甚至不是男女朋友,人家第一天上门来,你都在瞎想什么呢?这样弄得人家多难堪啊!”
蒲承叙轻咳两声,缓和了脸色,对在厨房门口如雕塑一般一动不敢动看着他们的由淳说道:“没事没事,你在做饭是吗?你继续吧。”
三十分钟后,他们三个人围坐在桌前,对着面前的一桌子菜都有些拘束。
还是蒲承叙比较有社会阅历,眼睛在桌上转了一圈,张口就是夸:“手艺不错啊,看起来有模有样的。”
由淳笑道:“那叔叔您快尝一下看看味道怎么样,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蒲承叙夹了一筷子菜茎扔进嘴里,慢条斯理咀嚼了几下,点头:“还是可以的。”
他将一盘蒸排骨移到蒲承叙面前:“谢谢叔叔,叔叔也可以尝尝这个,我平时做这个更为拿手。”
蒲承叙闻言夹了一块排骨,尝试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嘟囔:“挺好的挺好的。”
蒲菁一言不发地咬着筷子,视线在他们之间周旋,一种诡异的感觉悄悄油然而生。
由淳忽然从碗沿抬起头来问道:“对了,叔叔怎么没跟阿姨一块来呀?”
蒲承叙动作一滞,打了个哈哈:“她有事情要忙。”
顿了顿又转头问蒲菁:“对了,美臻呢?”
“她出去了,不回来吃饭。”
蒲承叙应了一声,开始跟由淳聊起天:“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
由淳将碗放下,认认真真答道:“我叫由淳,我是一名牙医。”
说到职业,蒲承叙扭头看向蒲菁。
果然蒲菁说出他大致想的答案:“他就是给我弄牙的医生,我们之前都是在小锦中学读书的。”
蒲承叙又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由淳,再一次点点头嘟囔:“挺好的挺好的。”
饭吃完,由淳正收拾着碗筷,蒲承叙拦住他:“怎么说你都是第一次上门的客人,洗碗就不用麻烦你了,你跟小菁都去歇着,我来洗吧。”
蒲菁打断他:“爸,你们都好不容易来一趟,还是我来洗吧。”
蒲承叙大手一挥,将蒲菁拦住:“大冬天的水凉,你细皮嫩肉的就不要沾水了,还是我来洗,你们去一边歇着吧。”
他话说得面面俱到,态度又坚决,实在拗不过他,两个年轻人只好回到客厅坐着。
蒲菁带着愧意望向由淳:“不好意思,应该让你很尴尬吧?”
“没关系,”,由淳满不在乎,倒过来羡慕上蒲菁,“叔叔对你真好。”
“嗯,是啊。”
蓝牙音箱此时放到白安的《是什么让我遇见这样的你》,刚入耳的前奏是一段烟花绽放的声音,似乎一切心有灵犀,烟花声过后响起钢琴前奏时,今天的第一束烟花在窗外伸起、展开。
夜幕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