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线拉回昨夜。
乐清带走白子原的时候,白子原并没有昏迷,反而清醒得很。
只是他在见到乐清开的是穆贵春的车的时候,忽然不想带上门口那两个上蹿下跳的小累赘了(指向天歌和白娇),以免他们搅了这一场好戏。
等到了车上,装晕的白子原饶有兴致地说道:“你是为了穆贵春,所以偏执地想要我的身体,对吧?”
“他只是看上了你这副皮囊!”
被这样毫不委婉地点破,好似被偏爱者赤裸裸的炫耀,乐清心里升起一阵无边的愤怒。
他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猛地拉开驾驶位侧方的储物盖子,摸出一把黑色的手枪,抵在白子原的太阳穴上。
“你再胡言乱语,信不信我就在这儿杀了你!”
“你没有办法杀了我,因为你想要我的身体。”
白子原肆无忌惮地转过头来,将光洁饱满的额头用力往枪口的方向顶住:“看起来,你似乎还不知道手枪需要上膛。怎么,我教你?”
“我当然知道!”
乐清一瞬间有些慌乱,随即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将手枪扔到一旁,加大了脚下的油门力度,“你他妈的你给我等着!我不用手枪也能了结你!”
车子很快就驶出了村子,疾驰在村子外那条唯一的位于悬崖边的道路上。
山间的小窄路僻静无人。今夜无月也无星辰,夜色如同倾盖的黑色墨汁一样逐渐浸染上世间的每一处角落,越晕越浓。
车内仪表盘的灯光幽幽亮着。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话。
剑拔弩张的气氛后,是长久的沉默。
长久的沉默犹如沉沉乌云,云层中隐忍压着暴雨,待一个缺口,即一泻千里,倾盆而下。
乐清双手紧扣方向盘,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前面。
黑太岁以人为寄生的躯干,从中不断汲取养分。他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力气在一点点流逝,而身上的黑太岁正如同葡萄一般逐渐成熟。
这种生命似水流从指缝滑走的实质感,让他由衷生出一丝恐慌和急迫。
他不能再等了。
另一方面,他也意识到,跟身旁这个狡诈近妖的怪胎一起停留的时间越长,事态越不受他的控制,无法避免地会失去上风优势。
就在这时,一个甜美的女声划破了车内的沉默,同时也打断了他的思绪。
“亲爱的司机朋友,欢迎收听晚间新闻——”
乐清被突如其来的响声吓得一激灵,立刻弹射起来伸手按上了收音机开关。
女人的声音戛然而止,车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他狐疑地瞥了白子原一眼,见白子原正紧盯着收音机,眉头微皱,似乎也被吓到了。
乐清很谨慎地又拽了拽白子原双手双脚上绑着的绳子。绳子仍然捆得很紧,他不可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还能偷摸打开收音机。
“这破车,电路有问题吧。”他嘟囔了一声,没太在意,“你别耍这些小花招,以为能吓到我么?真是太天真了!”
然而,就在车子缓缓启动,还未开出数十米的时候,那个声音再度响起。
主播的嗓音依旧是那样柔美,如同天籁之音,可不知为何,此时却透露着森森鬼气。所播报的东西也让人听了毛骨悚然,每一个字都如同尖锐的冰刺,扎入心底。
“相信深夜山路上开车的您已感到一丝疲惫。您可以申请听众互动——”
乐清一脚刹车重重踩下,汽车发出吱呀的惨叫声,猛地前摆后晃,差点把白子原从座位上甩出去。
无边恐惧在心中不断蔓延,他再次狠狠按上收音机的开关键截断了广播,慌张地一把拽上白子原的领口。
“你究竟做了什么手脚?是不是用你那个破棍子?在哪里?交出来!”
白子原那紧紧勒着的卫衣领子束缚得说不出话来。他连连摇头,用肢体语言向乐清表示自己也确实不知道。
乐清显然不信白子原的解释,他的脸色阴沉,眼神中透露出凶狠与怀疑。手下的力度再度加大,几乎要将白子原勒死。
可就算在这种极度危险的程度下,白子原还是没有任何可以告知乐清的信息。
乐清愤怒不已,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狠狠地甩开他。
即便如此,他十分谨慎地上下摸了白子原的衣兜,除了一个廉价的空塑料袋之外,没发现什么东西,也没见到那大棍子在哪里,于是又勒紧了白子原的绳子,凶狠地警告他。
“你他妈别给老子想耍花招!”
“咳咳……”白子原只顾得靠在椅背上大口地喘息着,没有说话。
过于缺氧导致的气血上涌,让他一向宛若瓷质的脸泛起一片红晕,显得有几分楚楚可怜,人畜无害。
如果不是白子原搞鬼,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乐清胆寒地用余光向后视镜望了两眼。
车后是一片万籁俱寂的漆黑,仿佛无尽的深渊。只有汽车尾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照着一小块前路,而其余的地方均被黑暗笼罩,完全不可见。
沉寂的黑暗之中,徒有两人急促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响。
小小的车内空间,本来在正常情况下应是一个内心恐惧之人的庇护港,如同钢铁般坚固的安全屋。可现在,却诡异的气息从中弥漫开来,似乎有什么邪恶的东西缠上了,悄然进入了这里。
乐清就像是喉管处悬着一口气,不上不下,难受至极。他的心脏紧张到几乎窒息,每一次跳动都仿佛是艰难的挣扎。
他再次拉下手刹,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微微颤抖着。
他迫切地想要尽快逃离这里,找到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他必须赶紧拿到白子原的身体,只有这样才能结束这一切可怕的遭遇。
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但事与愿违,车子仅仅开出十几米后,那恼人的女声再度响起。
这一次,声音更加惊悚,整个音轨逐渐变调上扬,尖锐的声音如同指甲抓挠硬物一般,让人头皮发麻。每一个音符都像是一把利刃,刺痛着他的神经,就像有一只利爪紧紧攥住脆弱的心脏,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们今天邀请到了一位特殊的嘉宾,欢迎乐清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