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思语气深沉,似是有九分确认:“并非预知梦,而是过去。”
“阿颜......阿颜......阿颜......”
巫辰盯着殷思反复呢喃,也不知他是何意。
“过去的......阿延?”,殷思面上讶色渐消,疑窦顿解。
“承晚延。”
“皇帝的独子?不是三年前已然过世了。”,巫辰这才意识到,梦中之景很可能并非是自己的经历,脑筋一转便是稍有离奇的猜测,“他盯上我了吗,他死因有疑或冤,托我助他往生?”
殷思根本不想提及这人,只因承晚延与巫辰从前的身份有过婚约,说起来还是展家首次与皇室结姻亲,“......从哪儿听得的,世间哪有这鬼神之说。”
“仙宁常说的。”,巫辰说着将头一偏,垂下眼去,似是忧心,而后问道,“承晚延,是个怎样的人?”
殷思道:“......难懂的人。”
殷思本想说——他是杀人不眨眼的人。可无意将任何负面评价,去安在已死之人的身上。
......
*
献都城郊,缙华堂新址,重开在与“暗卫”丝毫不沾边的废弃花楼,庭院内的细石青砖被撤去,改用粗糙砂土。
各季的花卉枝叶本应一同砍尽除去,却因巫辰不经意时露出满脸可惜得说着——“这花,不难看。”
殷思便请了宫内最出名的花户,仔细重植到才翻修好的武场边。因空间有限,这万花也只好密密麻麻得排着,虽是常挨刀剑武器,又受风染尘,开得却不算差。
花楼建筑内简单换置过陈设,原先楼内的姑娘与缙华堂弟子同住,混乱难管。
景婵脚步急切,胡乱推开珠帘,径直冲进楼内主厅,“唉......快将这些吃的、玩儿的都收起来!巫大人今日过来了,人现已到前院了.....”,说着着手将散落在地的各种猜枚物件、双陆棋子、骰子往案桌下去藏。
其余闲着的姑娘或是缙华堂弟子一听巫辰要来,神色惶然,怕得不行。或穿梭于厅内将全数无关武籍的书册往房里收,或是一把将案上瓜果皮壳扫落,更不时抬眼环顾,应有十万火急。
“融语,你愣着做什么?快些过来帮忙啊。”,景婵忙中抬眼,着急去喊才慢悠悠从前院回来的刘融语。
“好可怕......”
景婵停了手里动作,“什么好可怕......怎么了?”
“好可怕......刚才院里......”,刘融语已是神情空洞茫然,“院里......巫大人被殷公子抱下马时,她笑得......好可怕......”
刘融语声音带着些许颤抖,“他们两个待会儿过来,不会对我们用刑吧......再或是,直接杀了?”
厅里其余人听了,也不住手抖,场面更加混乱。
景婵又气又无奈,老远去喊别的姑娘:“......谁又在这儿乱传歪话了,珞绵?是不是你?少听那些绯闻闲话,更不要讲给缙华堂的人听,净吓她们......”
“你这人怎么这样?你怎知是我说的了?”,珞绵被冤也不甘示弱,将腰一叉推开挡在眼前的人便朝景婵这儿走,似是非要辩出个结果,“这凡是长了耳朵,长了眼睛,还有腿能出门的,怎会不知那些风闻?你又不是没亲眼见过她......”
“......”
“看我做什么......”,顿时安静,珞绵心里也开始发虚,不妙。
巫辰进门时,面上毫无表情,眉梢眼角未见情绪,只于长阶前环顾扫视厅里乱景与正担惊受怕着的众人,不怒自威。
“见过......见过巫大人。巫大人好,殷公子好......”,胡乱行过礼后,皆是大气不敢出。
静声片刻,巫辰发觉原本朝自己而来的诸多目光,似乎换成向她身后看去,回身时只见殷思正捏着她的几缕发丝。
“头发......缠住了......”,殷思见她回头时,稍带愠色,连忙去解释看似鬼鬼祟祟的动作,将最后几根卡在巫辰头冠上的发丝取下后,才有空去看那些诧异的神色。
他倒也不慌,抢先问道,“你们平日里也是如此散漫的?”
“说话。”
“回公子......”,景婵只好接下话来,还未说完便被快步而至的巫辰拉开,见巫辰要坐到藏了不少玩意儿的那张桌前,忙去阻止,“主子,厅里有些乱,您到楼上坐吧......”
巫辰抬眼冷言,“你也知道乱。”
随后顺着长绸将桌下的东西全数拽出,再是一言不发,与殷思一同落座于此。
“大人......公子......”,也只有景婵仍敢在此时开口。
巫辰随意将一本摊开的书册抽出,“谁的书?”
珞绵惴惴不安得上前,“巫大人,这......这书是献都有名的话本家,王夫人写的书......”
巫辰盯向珞绵时,竟是带了笑意的,“我问的,是谁写的吗?”
珞绵见巫辰这样一笑,也不敢再耍些小聪明,“......大人,这书是我放在这儿的。”
“念。”,巫辰甩手将那话本扔至珞绵眼前。
“巫大人,我知错了,您罚我吧......这书就别念了吧。”
“念。”
“真的要念吗......?”
“念。”
珞绵一扫停留于此页的字,匆忙间想着去选些能勉强读出来的。
“恍若巫山云雨,神女入梦,朝朝暮暮,不知今夕......”
“咳......”,殷思本闲在桌对面安然饮茶,匆忙间咽下的茶水,呛入喉间,清咳不止。
“巫辰,叫她别念了吧......”
“为何不念?我想听。”
殷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