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刘侍郎撩袍跪地,拱手道:“陛下,现陆堇已死,死无对证。可他死前,却是毫无犹豫得直奔沈尚书而去,臣听闻沈尚书前些日子,一直正查着......闵国侯私用兵符一案。臣知此话一出,将会引得侯爷不满或是坏了陛下对侯爷的信任,但如今朝堂混乱不堪,屡现大案,臣也不知,这几件案子,是否会有关联?”,转而问向殷怀疏,“侯爷,您可有解释?”
“怀疏,你坐着说话就好。”
殷怀疏只淡然道,“用兵符,以护圣驾,何需解释?”
承晚今道:“陛下,九月初三容安山山火那日,是从殿前司右卫云迁程处得了消息,殿前司被替换,圣上或将遇险。才托殷思将亲兵换作刑部部下,入宫进殿,以护圣安。”
随后由刑部侍郎,将当日的殿前司名册呈上。
巫辰只觉此事颇为蹊跷,她深知殷思并非因此事才调动殷家亲兵。可帝后查看名册后,竟再没发难,事件也由私用兵符案转为御前刺杀案。
皇后过目名册后,神情似笑非笑,“晚今,你确定此名册,是来自九月初三的殿前司吗?”
“回皇后娘娘,确定。”
东方羽灵轻移脚步,微微垂首道:“陛下,臣曾听阿爷讲过,当年‘荔平案’发时,先帝曾于软禁之下,冒险私调兵符至当年的东方氏府邸。这才得以保全,包括惠国公与皇后娘娘在内的全数东方氏族人,片刻的相助却换得大苍再次归至安定......臣认为,兵符正是应为此用。”
听闻此话,皇后端庄沉静的面容上,显现出半刻的动容,极难察觉。
“至于刘侍郎所说的,沈尚书死前仅是在查兵符案,与本侯所知,稍有出入。”,殷怀疏先是不经意得扫过皇后的目光,而后对皇帝道,“陛下,是有人,误将先帝托臣交于您的家书,当作了遗诏。先帝与陛下皆是极重亲情,以表思念的家书却被视作政治手段,臣......知此事后,心情复杂。”
殷怀疏说罢便吩咐随行侍从将千封帝书呈上。
皇帝此事的情绪已稍有缓和,追问道,“怀疏,是何人逼你交出遗诏?”
殷怀疏只恭敬道:“臣,不敢说。”
“......唉......那便算了。”,皇帝只喃喃自语,当然清楚殷怀疏所言的其中深意,沈则儒是为皇后一派的朝臣,只是当庭之下,包括皇帝自己在内,皆是不宜表明,其思索片刻干脆调转话题,“朕还记得,九月初三那日见过你,你是叫......巫辰?”
巫辰跪正后谦卑地躬身,“回陛下,正是。那日陛下交由臣去查的刺杀案,已然查明,是将死士加以多重身份,掩盖真是来源,先是装作流民、后再充作乐坊乐人,混入献都后,刺杀权贵,以......肃清政敌。”
皇帝笑道:“好一个肃清政敌,你说说,如何肃清?”
巫辰道:“全数刺客最后的行动,是为刺杀继华堂女官。且唯一的人证,虽于畏罪自刎前留下实情。但......臣,不敢说。”
“......”
东方羽灵听得巫辰于御前这般胡言乱语,险些笑出声来。巫辰若知道幕后之人,继华堂也难遭屠杀,不过是调换先后的因果顺序,以混淆视听。
东方羽灵将神情调回至平静后,悄声用手肘戳了戳身旁的承晚今。
承晚今道:“陛下,巫大人所言的流民,便是源自——燕庭与天隆国边境处,此事,臣在天隆时稍有耳闻。且......请陛下恕罪,当年臣离国匆促,有真相未能道出。”,而后撩袍跪地,“臣双目,是因亲眼见了蒙尘真相,才被刺伤。”
“霍懿纯,也就是九月初三当日,被发现于宗正寺地下密室处的.......前太子妃,现仍在燕庭行宫休养。因得如今多起疑案皆与燕庭相关,臣不得不冒死上谏————”
“八年前,东宫通敌谋乱案,存疑。至于蒙尘真相,臣......不敢说。”
“......”
众人皆愕,双眸圆睁,口不能言,唯闻风声过耳,良久,方有吸气之声起于四方。
承段复又于此时添乱,“皇兄,八年前,世家展氏涉嫌勾结东宫谋反一案,同样存疑。”
帝怒,“承段复!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你也同......咳......同晚今一般,疯了不成?”
承段复笑得狡黠,“臣弟没有发疯,虽知真相,只是臣弟,不敢说而已。”
......
*
只‘不敢说’三字,却似乎什么都说了。
而后的庭中宴,杯盏翻落,琼浆洒地,慌乱麻丝于宴中蔓延开来。
不知是皇帝或是皇后,亦或是帝后二人皆因身体不适,旧疾复发当场昏迷于宴上。
圣驾离席后,火药惊鸣声,再次响震寒川,浓烟滚滚遮蔽云天。
冰封深潭破裂成空,混乱之中,巫辰不知遭谁从背后一推,身倾后直直没入寒川潭水。
身体再难受控,只向着无尽寒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