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舟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主动说的意思，便也没追问。

考虑到这部片段难度太高，导演特地邀请了一位武术指导。

饶是有专业人士在场，乐听眠学起来仍有几分吃力。

他从小平衡感就不太好，三四岁时走路还会摔跤，一摔就会哭得眼泪糊一脸，看的妈妈既心疼，下一秒又被他冒出来的鼻涕泡逗乐。

“打戏讲究一个动作的干脆利落，这里你的手要紧握成拳，快速挥出去，不能这么绵软无力！”指导老师对动作进行讲解。原片段中男主猛然回首，抬起的枪口正对女主眉心，女主误以为男主如此绝情狠心，于是狠狠一拳挥向男主。

见乐听眠一脸犹豫，像是舍不得下手的样子，指导老师忍不住调侃：“怎么？大男人打一下会坏掉不成？”

坏倒是不会坏，但会不会被记仇那可就不一定了。

靳舟望这人心思重又多疑，万一觉得自己是在刻意报复呢？

乐听眠在心里嘀咕：难怪说演员是高危职业……

内心忐忑，他舔了下唇瓣，抬头信誓旦旦地跟靳舟望保证道：“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语气坚定、神情认真，与记忆中的画面重合，靳舟望不由地想起家宴时横冲到自己身前的那道小身影。

那时他不是没觉得奇怪，但仇恨和憎恶蒙蔽了双眼，巨大的偏见操控着他，乐听眠所做的一切都变成了别有用心……

靳舟望撩起眼，一错不错地看着乐听眠。蝴蝶扇动翅膀，掀起的微风跨越数日光景，轻轻吹到他心上。

乐听眠尽力收着力道，避免真的打到靳舟望。

拳头挥出，悬停在鼻前，下一秒手腕被钳住，毫无防备的，他被拽得往前一扑。

整个人几乎跌进靳舟望的怀中，手腕被扣得很紧，丝毫挣不开，乐听眠按照台词，瞪着眼睛生气道：“放开我！”

靳舟望看了一眼他张牙舞爪的样子，眼神变得有点儿微妙。他低下头，凑近乐听眠的耳边，缓缓道：“好久不见，莉莉丝。”

声音又低又沉，像含着无数的尾钩，落在耳朵里又苏又磁性。乐听眠下意识地想要揉揉耳朵，又反应过来现在在排练，于是强忍住。

他向后肘击，趁着对方向后躲闪的短暂间隙，抬腿横踢而去，却落了空。

“我可没有心情跟你叙旧，看在过往，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一些。”乐听眠依旧恶狠狠地说：“我给你三秒时间，你可以好好想想你的遗言。”

“三。”他开始冷酷计时。

“这些天你还好吗？”

“二。”

“我们一定要分开吗？”

“一。”

“……”

靳舟望默了几秒，缓缓道：“我爱你。”

话音落地，乐听眠一愣，微微睁大眼睛。虽然知道是在演戏，但这句话从靳舟望口中说出来确实很令人惊讶。

冷面阎王开口说爱的恐怖程度跟开门撞鬼没什么区别。

乐听眠暗自腹诽，又打量了下靳舟望的表情，对方面色无波无澜，一句“我爱你”在他口中平淡得像是“今天天气不错”一样。

也是，跟自己讨厌的人说“我爱你”能有什么好表情呢？

估计都要被恶心坏了吧？

乐听眠不怎么在意，依旧按照台词，回道：“你说什么？”

“如果只有一句遗言的话，我想应该是我爱你，莉莉丝。”靳舟望的声线难得的温柔。

乐听眠忽然想起来小时候，缠着爸爸给他念故事书，记忆里的声线也是这样温柔又低沉，带着浅淡的笑意，字正腔圆地念道：“王子跟公主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然后呢然后呢？”乐听眠不满足于此。

“然后他们生了一个很可爱的孩子，就像你一样。”爸爸笑着说：“该睡觉了，小王子。”

乐听眠眼睫轻颤，抿了抿唇道：“少说这些废话！拿起你的枪，对准我，像对敌人那样。”

靳舟望充耳不闻，抬起手，覆上对方的脸。乐听眠的脸竟只有巴掌大。

“我做不到。”他念出台词。

乐听眠看着他，喊出他的名字。

接下来就该是吻戏了！

“就先排练到这吧。”武术指导有点儿累，开口中断。

乐听眠刚好也累了，一听火速溜到一旁喝水。

小人儿跑得太快，脸颊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指尖，靳舟望垂眸看着，虚虚攥了攥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