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可不就能请假么!
林云深心肺都要气炸了!
都说『女要俏,一身孝』,其实男人也一样,这孝服啊真是俏!师兄穿着尤其俏。
但林云深完全没心思去管自己老婆有多俏。
他已深深被这丧事惊呆了!
外堂还跪着一百多个披麻戴孝的孝子贤孙,正哭天抢地,恭送先人。
说来也可笑,两个月前玲珑意还在酒楼里讥讽『你跟风起鹤什么时候多个儿子?原来男人跟男人也会生孩子的么?你生的?』
到头来,他还真多了这许多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孝子贤孙,一定是风起鹤偷偷背着他生的!
背着他偷生孩子还敢讥讽他,回去看不把他腿打折了!
此起彼伏的哭声震耳欲聋,闹得人心慌。
绝了!林云深气到无语反而笑了,却因为胸口起伏呛个半死!
他还没死呢!就给他办丧事哭坟!
你们说,有这么当媳妇的吗!
正门前支一口大锅煮着汤圆,厨子卖力地杵着汤勺在锅里搅啊搅、搅啊搅。
往来过客皆可领一碗甜汤圆当吊唁礼。
因此街上还盘踞了上百个乞丐,人头攒动密密麻麻。
都是钱呐!这败家玩意!
林云深看着这内外架势怒火中烧,抓了领汤圆的路人便问:『林府这是咋回事啊?这丧事办了几天呐?』
『还能有啥事!死人呗!』那人汤圆喝了一碗又一碗,直到喝了七八碗才施施然擦擦嘴,『都办了好几天了,全神都都知道了,天后还专门派人前来吊唁呐。』
『天后呐!』林云深欲哭无泪,也端起一碗汤圆吃,谁曾想那汤圆水似的滑溜直入喉,不用嚼,直接咽,是翠芳斋的招牌,皮薄劲道芝麻馅,一个汤圆一文钱,一碗十个汤圆十文钱。
他可真是有钱啊!
办丧事都这么豪横!
『那、死的是谁啊?』
其实,放眼整个神都,风起鹤还能给谁戴孝呢;
又其实,他已经看到了灵堂里的牌位;
又又又其实,他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但人总是喜欢心存侥幸,明明知道了答案,只要这个答案不符合心意,就总希望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不是。
林云深哀悼着——自己一定是看错了,师兄不可能这么疯、师兄不可能这么疯!
『还能有谁?!林家家主、刑部侍郎、大理寺卿——林云深呐!』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好好好,他死了……』林云深长叹口气,『可他年纪轻轻怎么就死了呢!』
『嗐!谁说不是呢!就前两天,夜里突发急症,全身长满烂疮,太医还没到府里,人就咽气了。』
『什么?他还是全身长满烂疮死的?』虽说林云深知道,想弄这么出闹剧,代替的尸身必然毁去容貌,但他心里始终有个过不去的坎,嘀咕道:『都要死了,怎么就不能选个好点的死法呢?』
『瞧你这话说的!他能知道自己要死啊?还选死法,你这人真搞笑。』一众路人直撇嘴。
林云深哈哈笑,又问:『那这佞臣死后,天后派了谁来吊唁?』
『这可就不清楚咯。』
又一连问了好几个路人,才得到答案——『还能是谁,尚书左仆射陆大人呐』。
『陆大人就没说什么?比如……林云深死的蹊跷之类的?』
此言一出,众路人纷纷怒视,猛拍桌面:『霁月世子风华绝代!嫁那佞臣都是委屈,他能撒谎?!说是病死的!那就是病死的!』
围聚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只是听到了怀疑的话语,就纷纷赶来,林云深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师兄在民间这么有威望的,趁着这些粉丝团还没完全聚龙,他脚底抹油,溜出人群,顺带拿了个面罩,遮着脸。
就这么走了几条街,转眼已经黄昏。
可林云深却生平第一次,产生一种天大地大,却没有容身之所的寥落。
他被销户了,从今往后世上再没有林云深这个人,如果有,那便是欺君之罪,要株连九族。
谁说师兄不聪明呀,他可聪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