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延在中秋月圆时节将远在他乡的谢家儿女一并延请至谢府团圆,却独独漏掉了一街之隔的何疾之与谢羡青二人。谢羡青一时伤感,思及此前谢延不顾父女之情,串通了姜岁寒要将自己送到姜府,更是怅然若失。
二人再踏进谢府时,已是秋末时分。何疾之准备动身前往京城,临行前与谢羡青一道作别谢曹氏。
“寒冬将至,如何这时候想着入京呢?”谢曹氏坐在堂上的木椅中,看着一旁的女儿女婿和颜悦色地问道。
何疾之暂时还不愿意坦白自己的身份,于是起身行了一礼,答道:“娘,小婿欲在明春参加科举初试,是以要提前进京。存了私心舍不得如槐,便央着她随我一道入京了。”
谢曹氏闻言眸中一亮,喜道:“这是好事。你虽家境优渥,但终究还是要谋个功名才能立稳脚根。”说着,谢曹氏忽然面露疑色,又开口道,“县州亦可初试,你为何偏偏要去京城呢?”
何疾之一时语塞,倒是一旁的谢羡青笑着开口道:“她说日后恐要做京官,早些去熟悉京中风物人情,亦无不可。”
谢曹氏看着何疾之的眼光更是赞许,道:“有志气,羡青果然是个会看人的。”谢曹氏笑意盈盈地拉过谢羡青的手轻轻摩挲着,眸中隐隐有了泪光,“老爷他在与你们二人置气,你们不必理会。入了京城若有需要帮衬的地方,大可以去寻你的外祖父和舅舅们,他们自是不会拒绝,你们也好有个照应。”谢曹氏说到后面有些哽咽,毕竟经此一别,下次再见是何时便说不准了。
何疾之闻说谢延,嘴角一抽,面上却仍旧波澜不惊,只恭敬地应道:“多谢娘。”她抬头看向谢曹氏怜爱的神色,心中感慨万千。虽说谢延多少不是个东西,但好歹谢曹氏是个爱女儿的。
何疾之在心底暗自叹了口气,坐在一旁听母女两人说着些体己话。
“大夫人。”门外的婢女走进来,朝谢曹氏轻轻唤了一声。
谢曹氏这才将目光从谢羡青的身上挪开,望向婢子柔声道:“何事?”
“老爷说请小姐过去叙叙旧。”婢子福了福身,垂头应道。
何疾之与谢羡青四目相接,都有些疑惑。二人入府已有些时候,如今天色已晚,正是准备回何府的时候,怎么偏偏这时要将谢羡青一人叫过去。
想到此前谢延种种龌龊的手段,何疾之有些放心不下,道:“夜色已至,我们行将告退,便不叨扰谢大人了。”何疾之喊得生疏。
谢羡青此刻亦是心绪纷乱。若论十几年的养育之恩,谢羡青自是敬爱谢延。但若念及近来谢延的所作所为,谢羡青又觉得不寒而栗。
微微握了握拳,谢羡青的神色有些动容,她看着婢子愣了片刻,终于还是下了决心站起身来,道:“我便去见见爹罢。”
何疾之见谢羡青已做了决定,也不再劝阻,只是走到她身侧,道:“我随你同去。”
话音刚落,那婢子又行了礼,道:“姑爷莫怪,老爷说只见小姐一人。”
“这……”何疾之心间没有来地一抽,正欲再开口说话,便被谢羡青打断了。
“我去去就回,勿正不必担心。”谢羡青牵过何疾之的手轻轻捏了捏,温热柔软的触感便从何疾之的手心传到她的心间,抚平了她的不安。
何疾之看着谢羡青似水的眸子,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见何疾之应下,谢羡青便与谢曹氏作别,跟着婢子往正堂去了。
谢羡青走后不久,谢曹氏便让何疾之坐下,又与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话来。
“疾之呐,小女贪玩成性,若平日里有顽劣之处惹恼了你,还望你多多担待。”谢曹氏道。
“娘说笑了。如槐知书达礼、性行坦率,我疼爱还来不及,如何会惹恼我。”何疾之道,脑海里映出二人赌书摸鱼好不快活的情景,不由得笑了起来。
谢曹氏见何疾之莞尔一笑的模样,心中为谢羡青感到庆幸,便又道:“那我便盼着你来年金榜题名后,我亦能添一个乖巧的外孙。”
谢曹氏是过来人。此前谢羡青回门时,观其姿态,二人分明还未圆房,那时谢曹氏还道二人不睦。如今再来时,谢曹氏以为这二人定是鱼水和谐,想来不久便有喜事传出了。
但是何疾之闻言却面色一红,因为不敢看谢曹氏而微微垂下了头,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曹氏只当何疾之腼腆,便也不再追问,只坐在上方笑意盈盈地看着何疾之面红耳赤的模样,心思千回百转。
谢曹氏和何疾之在偏厅中坐了半晌,直到一轮皓月已经快要当空谢羡青还未回来,何疾之便再也坐不住了。
“娘,如槐至今未归,我有些放心不下,我去寻她。”何疾之站起身来要向谢曹氏告辞。
谢曹氏对谢延做的腌臢事一概不知,但见何疾之神色紧张,也不好出言劝阻,便道:“也好。她如今应是在正堂,你可识得路?”
“识得。”何疾之心中紧张,便也不再与谢曹氏多言,“小婿先行告退。”说罢,转身便向正堂匆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