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谢延前几日是气得不轻,这下便是吓得不轻。
抛开何辨惑正一品的官位不提,何辨惑身后的扶江何氏,乃是真真正正的名门望族。除了位居武官之首的何辨惑,文臣之首的当朝太傅何正唯以及掌握朝廷各部实权的何姓官吏,多数出自扶江何氏。绵延百载,根基深厚。扶江何氏若自称第二,便没有哪个世家敢称第一。
官居一品的何家子弟何将军亲自来云州除匪,让谢延这个正三品的知州有些瑟瑟发抖。
他从官署赶回谢府时,何辨惑已经坐了一阵了。不愧是在京城里身居高位的武将,谢延一入门,便感到威压袭来,让他大气也不敢出。
“下官见过何将军。”谢延行了一个礼,看着何辨惑官服补子上绣着的威风凛凛的麒麟,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何辨惑皮笑肉不笑地让谢延不必多礼,然后说:“那些杀人越货的土匪已经被清理干净了。本将军看云州,其实治安还是不错的。”
“下官治州不严以致匪患多生,实在是下官失职。”谢延有些担心。
何辨惑爽朗地摆了摆手,道:“无妨。本将军只是按例巡查到此地,听闻有匪患罢了。”话语间宽慰谢延不必担心,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没人会治他失职之罪。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互不熟识所以也没有话可说。
直到守门的家丁忽然进了门,毕恭毕敬地跪在地上,说:“启禀大人,何公子求见。”
云州城还有哪个何公子?便只有那个一街之隔的小王八蛋了。谢延嘴角一抽,正准备拒绝,便听见坐在主位的何辨惑沉声道:“竟是我的本家。谢大人,不如让我见见罢?”
何辨惑一开口,谢延不敢拒绝:“请进来。”一副爱民如子的父母官模样。
何疾之拎着两只已经扑腾累了的鸿雁从门口走进来,见了谢延,便作揖道:“见过谢大人。”
谢延看着何疾之手里的鸿雁眉头一紧,还未开口,又被何辨惑抢了先:“提着鸿雁登门拜访,这是你们云州城的习俗么?”
何疾之看清了何辨惑的官服,对着他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道:“启禀大人,云州城的习俗与京城的习俗并无二致。草民与谢小姐情投意合,此行是来向谢大人提亲。这习俗也是依的纳采的习俗。”
何辨惑笑了笑,眉眼间来了精神:“本将军初到云州,便要吃上谢大人的喜酒了么?”
谢延强撑着笑了笑,道:“将军说笑了。”说罢,转头看向何疾之,颇为遗憾地说:“小女已有婚约,一女不再许,何公子请回。”
何辨惑闻言,叹道:“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不想何疾之不依不饶:“六礼未过,婚书未成,不算再许。”意指谢延所谓的婚约八字没有一撇。
看见何疾之这般执着,何辨惑一时来了兴趣:“既然这位何公子如此执着,谢大人莫若问一问谢小姐的意思罢?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呐。”何辨惑添柴加火,看热闹不嫌事大。
谢延眼底晦暗不明。沉吟片刻,他说:“小女抱恙,不能见人。”
“既如此,那倒是有些遗憾。”何辨惑道,“何公子既与我同姓,便是难得的缘分,不如邀请我去你府上坐坐?”
“既是家门,大人肯莅临寒舍,便是蓬荜生辉了。”何疾之初次求娶谢羡青未果,闻说何辨惑要去何府做客,倒也没拒绝。
何辨惑是个爽朗耿直的性格,见何疾之应承下来,便立时起身要与何疾之出门。
“何大人,这……”谢延见何辨惑要与何疾之一道出去,不知如何是好。
“谢大人,本将军冒昧前来云州已是叨扰。谢大人不必多礼,赶紧回官署办公罢。”何辨惑笑得有些难为情,看起来很真挚地认为自己打扰了谢延的公务。
谢延还想开口挽留几句,何辨惑却抱拳道:“先告辞了。”
何辨惑随何疾之一路进到何府的时候,心中十分惊讶。从何府的正门进去,山光水色,楼台亭阁,一应俱全。回环的溪流汩汩,其上架了九座小石桥,桥对面是一座巨大的石屏,绕过石屏,方能窥见云州何府正厅的一部分。
何疾之一进门便将手中的鸿雁递给候在门口的小厮,然后笑盈盈地引着何辨惑往里走。
“云州城真是藏龙卧虎之处。”何辨惑感慨了一句。云州何府的式样,比之京中大家的何府一般无二,唯独因为位置所限,所占田土少了些。“何公子,你是哪一个郡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