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姐姐。”
一声怯弱如莺啼的呼唤自后传来,钟楚意眉峰微蹙,心中警铃骤响。
转身望去,只见一袭白纱的钟灵儿立在古木之下。
她身处山门高处,钟楚意需仰头方能看清她的神情。
但见钟灵儿一如既往敛眉浅笑,睫羽低垂如蝶翼,姿态温婉乖顺,教人瞧不出半分异样。
“你怎在此处?”
钟楚意开口询问,嗓音带着几分警惕。
方才送许慕离去,一路忧愤交织,既忧心好友前路茫茫,又因宗门高层的丑事生出疑虑。
风崖山的道统,难道竟如此污浊不堪?更令她惶惑的是,父亲是否也牵扯其中?
许慕一路上只死死攥着她的手,那瘦弱却有力的触感,让钟楚意终是不敢开口相问,心中滋味翻涌如潮。
大雨倾盆,风崖山的行人却依旧往来如常,她与许慕分别时的气氛,恰似这阴沉的天色,闷雷隐隐,似有不祥之事将临。如今只盼许慕能平安离去,若宗门追究,她钟楚意虽心有忐忑,却也愿拼力一争——只因许慕该有选择命运的自由。
可这思绪纷乱间,被钟灵儿的出现打断了。
只见钟楚意黑幕下的美目骤然泛起寒意,周身气息瞬间冷若冰霜。
不过两息之间,这位族姐已携着凌厉气势逼近,宽大黑袍下玉手倏出,如鹰爪般扣住钟灵儿的手腕。
金丹威压轰然压下,钟灵儿顿觉头痛欲裂、耳鸣阵阵,双腿发软,几乎瘫倒在地。
紧接着,一阵大力传来,她被狠狠推开,狼狈跌坐在钟楚意脚下。
钟灵儿心中暗恨自己莽撞,面上却立刻做出楚楚可怜之态:“意姐姐,可是灵儿做错了何事?”
她声线颤抖,似受惊的小鹿,心中却忍不住冷笑。
钟楚意的声音愈发冰冷嫌恶:“少绕圈子,你都看见了什么?”
风雨掀起钟楚意的幕篱,一缕撩人幽香随风飘来,钟灵儿仰头望见对方冷艳的容颜,嫉妒之火在心底熊熊燃烧。
凭什么?凭什么这人连厌恶的模样都如此夺目!
她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已强撑着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泥水:“我只见大雨如注,姐姐孤身送客罢了。”
钟楚意本就无心与她纠缠,强压下不耐,拉着她往山门内走去,语气稍缓:“你究竟何意?”
钟灵儿见状,快步与她并肩,言辞恳切:“我与姐姐同出一族,岂会有他意?只求姐姐垂怜,日后容灵儿常能拜访。”
她其实并未看清多少,远远观望时,连这些青年才俊的衣角都不敢靠近。可仅凭惊鸿一瞥,便足以让她浮想联翩。
钟灵儿心中明白,自己所求不过是向上攀爬的阶梯,哪怕心底对钟楚意的高傲厌恶至极,哪怕一次次被冷待,也甘愿忍着这份怨气,只为寻得进阶之途。
行至宗门腹地,远离山门喧嚣,钟楚意方觉压抑之气稍缓,胸腔间得以纳入几缕清冽气息。
一路上心绪翻涌如潮,强自镇定后,她将钟灵儿拽至一处飞檐小亭,素手轻扬,掀开那遮眼的幕篱。
苍白面色犹带惊惶过后的虚弱,唯有一双眼眸冷若玄冰,直直锁住对方:“如实道来。”
钟灵儿受那金丹威压碾过,身形几欲蜷曲,眉峰紧蹙间连话语都碎成颤音。
见她面色青白、冷汗涔涔,吃足了痛苦一般,钟楚意方才揉着眉心撤去威压。
檐外骤雨如瀑,击打着青瓦发出碎玉之声,钟灵儿倚着朱柱喘息,待气息稍稳,方在石凳旁缓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