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人静,钟楚意与彭月并肩斜倚于雕花锦榻之上。
烛火幽微,光影摇曳,二人话语如珠,你一言我一语,潺潺流淌,绵绵不绝。
自儿时懵懂趣事,聊至当下修行途中的奇闻轶事;从宗门深处流传的隐秘秘辛,谈到对未来修仙之路的缥缈憧憬。诸多话题如繁星闪烁,皆成此间谈资,直至天际泛白,曙光初现,话题悠悠然转至修行的方向与志向。
“月儿,于往后漫漫修仙途,你心向何方?欲达何等境界,又欲修成何等模样之人?”
此问,恰似一枚石子,投入她们过往无数次探讨的湖面,激起层层回忆的涟漪。往昔,她们曾豪情万丈,誓言要凭倾世容颜,令四方惊艳;要练就通天之能,让众人敬畏;要逍遥天地,不受丝毫拘束;更要遍尝爱恋,觅得携手相伴、白首不相离的良人。
彭月双眸凝视窗外,月光下,那雕花窗棂的影子在地面勾勒出斑驳图案。
她轻声开口,语气笃定,仿若寒夜中的金石之音:“我立志变强,强到足以直面下一场雷劫,能与修仙界的顶尖高手平起平坐。” 微微一顿,声音变小了许多,“当然还期盼,东方师兄能多留意我一些 。”
钟楚意听闻前半段,心中深以为然。然,当听到彭月提及东方师兄,不禁柳眉轻蹙,侧身面向彭月,神色认真,问道:“月儿,东方师兄当真于你而言,如此无可替代?”
那语气,仿若长辈对晚辈的谆谆教诲,又似挚友间的真诚劝诫。
彭月回首,见钟楚意近在咫尺,眉眼如画,一颦一笑皆具风情,令人心动。她亦神色郑重,回应道:“若你有意与我争,我自当另寻倾心之人。”
钟楚意闻言,暗自松了口气,解释道:“我没这个想法,我已经不再喜欢他了。我、我曾见他与其他女修……”
彭月听闻,失落间又兴致盎然,如夜猫见鼠,翻身坐起,追问道:“与何人?快与我细细道来!”
待钟楚意将所见之事和盘托出,二人皆面露失落之色,心中仿若打翻五味瓶,诸多情绪翻涌,却又难以言明究竟为何而失望。
彭月幽幽一叹,感慨道:“世间男子,莫非皆如此?”
钟楚意沉吟片刻,应道:“或许吧。”
……
彭月见钟楚意一脸凝重,伸手轻轻扳过她的脸庞,问道:“说,你心中莫不是另有倾心之人?”
钟楚意双颊绯红,如同春日盛开的桃花,结结巴巴道:“哪……哪有此事……”
彭月哪肯罢休,如顽童缠人,钟楚意无奈,只好说道:“算不上倾心,只是……”
“只是什么?快说与我听!”
钟楚意长叹一声,终究难以启齿。回想起前段时日的种种经历,只觉心跳如鼓,心中纠结万分,可又有股沮丧之意弥漫心间。
彭月眼珠一转,满脸狡黠,突然说道:“我知道了!可是石韦真君门下唐尧?”
钟楚意面露迷茫之色,思索良久,方想起此人。
见彭月一脸八卦模样,她摇了摇头,心中既有些懊恼,又隐隐带着一丝羞涩,“我……”
彭月步步紧逼:“你莫不是倾心于他?我可听说了,他是石韦真君的关门弟子,年纪轻轻便已法阵双修,只是人好像长得不太行,听说皮肤黑巴巴的像个大叔一样,你这喜好,何时变了模样?”
钟楚意一听,顿时柳眉倒竖,嗔怒道:“我何曾倾心于他?皆是误会!还有什么像黑巴巴的大叔,也没那么惨吧!你听谁说的,李莲花她们吗?我就知道,她们背地里准没好话……”语气着急,话赶话的尖锐!
“哎呀,你动这么大气干嘛?我这不是错过了你的事情,心里着急吗?你要是不喜欢让我知道,我不问就是了!”
钟楚意撇着朱唇,“好吧,我告诉你事情原委!”
将和唐尧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彭月,诸多心事憋闷心中已久,此刻倾诉出一桩,钟楚意顿感轻松。
彭月听完,怒发冲冠,起身便要冲出去找唐尧理论。
钟楚意拉住她,“此事已然过去,你若再去,只怕整个宗门都会知晓发生了什么,到时反倒让我难堪。”
说罢,美人眼眶微红,楚楚可怜。
彭月心中怒火熊熊燃烧,却也无可奈何,见钟楚意面露伤心之色,她便不再追问此事,转而问道:“听闻李茂堂前些时日赠你一头灵犀兽?”
然未等钟楚意作答,彭月又兴致勃勃地讲起宗门内的奇闻趣事,逗得钟楚意愁容渐消,心情渐好。
天色渐明,晨曦透过窗户倾洒。
彭月突然冒出一句:“话说那男女之事,女子当真会疼痛难忍?”
钟楚意面红耳赤,嗔怪道:“不是说好了不再问,你怎如此!”
不客气地挥拳打向彭月,彭月双手捂脸,连声认错。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犬吠,是钟楚意豢养的兽宠“嘟嘟”,一大早就跑来求主人宠爱。
钟楚意慵懒地不想起身,彭月素来喜爱嘟嘟,起身打开房门。
嘟嘟一见主人,兴奋不已,尾巴摇得如同拨浪鼓,吐着舌头,径直扑向钟楚意。
彭月佯装生气,撇嘴道:“嘟嘟呀,姐姐为你开门,你怎可先扑向主人?”
嘟嘟围着床边,亲昵地蹭着钟楚意,撒娇求抱。
钟楚意笑意盈盈,坐起身来,将嘟嘟抱上榻,与它额头相抵,亲昵无比。
彭月也伸手轻抚嘟嘟的身子,问道:“你如今该拜师了吧,伯父可曾为你选好师父?”
“正欲问你此事,父亲看中了万和真君与暮一真君,我不知该选哪位,你可听闻过她们的消息?”
彭月摇了摇头,说起自己的情况:“我拜入了李家奉承真君门下,他乃金系修士,主攻符道。父亲认为我乃三灵根,法修之路崎岖,不如多学些其他技能。”
“你竟要学制符?”钟楚意惊讶万分,美目圆睁,“你何时对符箓之术产生兴趣了?”
彭月身为金木土三灵根,钟楚意原想和她一同修习木系功法的。
彭月轻笑道:“哪里有什么兴趣,你还不了解我啊!这符箓之术我也是是刚接触。”
“刚接触?你已然拜师了?”
“正是,已行过拜师之礼,如今便在奉承真君门下修习。”
钟楚意满脸失落,叹道:“我还盼着能与你一同修炼,做那亲密无间的师姐妹呢!大家都追捧金系功法,可偏偏我无金灵根!”
五行修炼之中,金系法术攻击力强大,备受修士喜爱,正契合修士对力量的追求。
彭月安慰她道:“木系法术也有精妙之处,我实是别无他选。何况我还羡慕你的单一灵根呢!”
这话钟楚意听了心里一顿,如今她又成了双灵根,还不想和彭月说。
彭月似是想起什么,眼睛一亮,“欸?我有个叔爷爷,正是木灵根真君,如今在宗门担任长老,听闻前些时日他修为精进不少,年纪轻轻的,似比钟伯父还年轻几分,你何不考虑拜他为师?”
话刚出口,又似想起不妥之处,脸色微变,“罢了,伯父为你所选,想必更为适宜。”
钟楚意以为彭月是因自家宗门势力薄弱而有所顾虑。彭家在宗门世家之中,根基最为浅薄,即便在一众玩伴之中,也隐隐以东方家和李家弟子为首。虽平日里不甚明显,但每逢关键时刻,便能清晰显现。
钟楚意轻声道:“你说的可是平凉真君?父亲曾与我提过。只是……”她微微脸红,有些不好意思,“大概父亲觉得,选个女师父,于我而言更为稳妥。”
彭月瞧着钟楚意愈发娇艳动人,如此倾世容颜,确实容易会招来诸多纷扰。
自小,围绕钟楚意的男修便不少,明里暗里皆有,连带着找自己套话的男修也多了起来。彭月自觉容貌也算出众,起初还以为自己也有追求者,可在钟楚意身边,却如繁星之于皓月,黯然失色。正如昨日那女修所言,与钟楚意站在一起,旁人哪还能注意到自己?
彭月心中知晓这般想法不对,却也只是念头偶起,并未真的对钟楚意心生怨怼。此刻,她正思绪飘飞,听得钟楚意问道:“你那师父是男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