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地牢内,干燥的干草也难以驱散狱中的阴冷,厚重的铁门立在两侧,墙上微弱的灯火只照亮铁门后的一小片地方。
其中一间牢房,比起其他人的死寂,有个人显得格格不入,一个二十年岁,身型健硕,脸上有道贯穿整张脸的刀疤男人背靠石壁,单脚屈膝坐在角落。
他们被关在这也有数日了,没有料想中的严刑拷打,也没有剩菜馊饭,每日送来的甚至是温热、飘着米香的稀粥,除了起初的问话外就再未有人过来,要不是每日都有人按时送饭过来他都要以为他们被人遗忘在这地牢里。
欧冶青眉头紧锁,面色凝重,不对劲,很不对劲,这不是一个罪人该有的待遇。
欧家世代为矿工和铁匠,家里就剩下他和他叔一路逃亡到无锡,躲在深山时他叔意外发现铁矿的存在,当时他染上伤寒,人被烧得神志不清,走投无路之下是范谷救下他,为表感谢他叔将那处铁矿告知给范谷。
待他病好后,他一边作为冶炼铁矿的工匠,一边暗中联系那些同样苦于奔命的工匠,通过一传十,十传百,他们逐渐扩大规模,有范谷相助,他们一直躲在深山中相安无事。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他们还是被发现了。
欧冶青看了眼同在一个地牢里的叔,见他面色如常,稍许安下心的同时开始思索破局之法,他这命丢了也不碍,但他叔年纪也大了,身上还有不少旧疾,可不能让他叔也跟着丢命。
正在欧冶青想着舍他一人能不能为他叔开罪的可能时,无声的走廊幽幽响起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他所在地牢前。
欧冶青看着地上投影,迟疑地抬头望去,在看到来人后欧冶青的瞳孔扩大。
只见来人是他在码头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人,当时他一眼就看出女人身份的不凡,没想到再见竟是这番场景。
明希上下扫视一番欧冶青,原来就是他带人铸造铁炮。
明希嘴角一勾,问欧冶青:“你想活着吗?”
“想让他们也活着吗?”
...
林念这段时日不是在处理公务就是在处理公务的路上,他已经连着数日都见不到自家殿下的脸,不是他抽不出空去见明希,而是明希彻底不见踪影。
因为明希在那天后的隔日就去地牢里将那群工匠都提溜走,而安置地点就在无锡,他们最初发现工匠的地方。
那里有铁又有地,能省不少功夫,于是明希直接征用那块地。
铁矿刚到手还没捂热乎就又没了的吴勤:“......”
这日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深山里的薄雾未散,一块营地悄然藏在深山中,而坐落在营地中央的主账,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掀开帐帘。
只见明希身穿洁白练功服,脖子上挂着一条巾帕走出主账,在主帐旁随便找了一片空地上就开始今日的晨练。
正在周遭巡逻的士兵见状,皆放轻动作悄悄经过。
明亮透彻的阳光洒在山林间,清脆的鸟鸣在深山响起,待天色大亮后明希也收工了,这时有一士兵来报。
明希捞起脖子上的巾帕,边擦拭汗水边听士兵禀报,听罢她内心诧异,这吴勤的速度倒是快,她这才刚扎营,他就让人送东西过来,明希直接让士兵在前头领路。
就这样,明希衣裳也没换,手里拿着一条巾帕跟着士兵来到营地入口处,宽敞的空地上摆放着十来个大箱子,箱群中有几个身影正弯腰忙碌。
正是碧水带人在箱子的缝隙中来回穿梭清点物件。
碧水一瞧见明希,眼前一亮,她抬腿艰难地跨过几个大箱子才走到明希跟前,她将清点完的单子递给明希,一脸开心地说道:“殿下,奴婢已清点完毕,请殿下过目。”
“嗯。”明希并未伸手接过,而是提起右手的巾帕,用干净的一角碰上碧水的眼角,为她拭去不知何时沾染上的尘土,待那张小脸恢复白净后明希才伸手接过那张纸。
上头无不过是些药材、食物、被服和一些日用品,最后明希将目光落在最后一行,指着那行字唤一声不知为何傻愣住的碧水。
明希的声音瞬间唤醒碧水,她嘿嘿傻乐:“殿下,奴婢在。”
明希见她回过神,无视她脸上傻笑,交代道:“你让人把这箱抬去给吴青。”
碧水一脸疑惑,直到看清明希手指的那行字,恍然大悟,当即信誓旦旦地说道:“殿下放心,奴婢晓得的。”
明希轻点了下头,虽那箱子未明说给谁,但里面堆放的女子衣物,各种滋补的东西,还有大齐妇人孕中常佩戴在身上刻有子孙娘娘的配饰,这是为谁准备的一目了然。
明希将单子递给碧水,叮嘱道:“让御医过来看看,没什么问题就充入库中”
“还有算一下这些东西值多少钱,让人把银子给吴勤。”
她在彻查范谷时,自然也把吴勤查了个遍,吴勤或许不是一个好爹,但不可否认他是个清正廉洁的好官,这些东西量大且品质不差,以吴勤的性子断不会走公账,她还不至于去贪一个小官的银子。
“是。”
明希交代完一切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