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澜目前所在地名为安平城,是一个山水和港城一体的城池,建有长达十八里的城墙,城墙高大厚重,同时具备军事防御和防洪功能。
城墙外建有港口码头,同时还利用连江作为城防的天然屏障,有着独特的地理优势。
同时安平城自古有着十分发达的手工业,所制的瓷器闻名大齐,甚至被列为贡品。
因其安平城独特的港城优势和手工业优势,江尧有意在开放海禁后,在此处设立市船务,管理和发展海上贸易,这也是江明澜到此处游历的主要原因所在。
清晨,士兵正在城墙上巡逻。
停泊在港口处的船只众多,但都是些小船,这时一条高大如楼的船只驶来,瞬间引起士兵的警惕。
正当鼓楼的士兵要敲鼓预警时,被一个人拦了下来,他指着远方船上悬挂着的旗帜说道:“那是官船。”
说完,他转头吩咐另一个士兵:“你骑快马去总督府向总督大人汇报,说朝廷派来的官员到了。”
早在前段时日巡按御史被关入狱后,总督大人便告知他们朝廷会派人过来亲自处理此事,叫他们到时候记得机灵一些,免得得罪贵人,没得好果子吃。
等张宪带着江明澜匆忙赶到港口时,正好碰上从船上下来的明希等人。
江明澜在见到明希的那一刹那,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他知晓这次父皇会派人过来,没想到来人竟会是明希。
震惊的不止是江明澜,还有张宪。
他一眼就能看出一行人是以那个身穿鲜红衣裳的年轻女子为首。
她那从容贵气的仪容和气质,再加之她散发的强大气场,无不彰显此人身份不凡,不自觉的吸引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和注意力。
江明澜很好的收敛住自己的神情,他先是走到张宪身侧轻声提醒他明希的身份,便又回到张宪的右后方。
张宪此时脑海一团乱麻,他不知晓他是要先对陛下派公主过来表示质疑,还是对他的幕僚竟然知晓对方的身份表示诧异。
不过他听说过明希公主,因为军器局的人说过现在他们使用的武器都是京城军器局下传的样式和制法。
听他们说这些武器都是经过明希公主改良,而改良后的武器威力大涨,深受将领青睐。
暂时无法厘清思绪的张宪,决定先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到脑后,他稳住神情,走到明希跟前,朝明希抱拳行礼:“臣闽南总督张宪见过公主殿下。”
明希上下扫视了一下眼前人,身型高大魁梧,下巴还留着粗狂的络腮胡,是个很典型的武将。
他就是负责福建军政的总督张宪,主管抗寇事宜,现汤直就关押在他那。
她曾听陈宁说过他,说他治军有方,赏罚分明,用兵出奇制胜,是个难得的用兵奇才,后来他因招徕海贼倾心归降,被江尧特晋升为闽南总督。
因刚晋升没多久,还没到进京述职的时候,所以张宪还没见过她和江明澜,这也反倒给了江明澜进总督府查探的机会。
明希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站在张宪身后的江明澜,知晓是谁提醒张宪她的身份。
明希不温不火地说道:“免礼。”
张宪收回手直起身。
明希从袖子里掏出公文递给他看。
若是方才张宪还对眼前这位公主的身份半信半疑,但在看到公文上皇帝亲盖的印就彻底打消了疑虑。
眼前这位女子确实是大齐三公主,也是此时负责汤直一事的官员。
张宪看着眼前这个才到他胸口处高的公主,这不禁让他想起了他的女儿,声音不自觉的轻柔了几分:“殿下,此番路途劳累,可要先行歇息?臣已安排好下榻的地方。”
明希抬起手制止道:“不必,直接带我等去牢房。”
张宪一愣,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正要开口问的时候,就瞧见明希抬手示意船上的士兵把人带下来。
紧接着张宪就瞧见士兵不断从那艘大船上抬下几十个倭寇,待最后从船上下来的人让他瞪大双眼,因为此人就是他派人搜寻了整整三天都未找着人影的汤臣,虽鼻青脸肿,神色颓废,但这并不妨碍他认出他。
张宪当即问道:“殿下,这些人是?”
“在海上行驶时遇到的。”明希伸手指向那些倭寇解释道,“这些是活下的,其他的都死了,他们的船只在后面,预计傍晚会抵达此处,那艘倭寇的船只会暂停靠在港口,之后我会带走,至于另外一艘较小的船就随你处置。”
这是江仁焕在杀倭寇事了后,便向明希求了倭寇那艘较大的船,表示想将它带去长龙船厂,江仁焕不两艘船都求,是因为那艘小的船并不是什么特别的船,就是一艘普通的船,没有带走的必要。
明希思索过后便同意了他的请求,从船上分了船员过去,让他们驶着那两艘船跟在他们后头。
张宪点点头,转头吩咐身后的侍官,让他去通知城墙上的士兵,免得到时候用投石器把船给毁了。
张宪叮嘱过后,便将目光转向汤臣,虽此事有些惊人,但在海上行驶遇到倭寇这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比起遇到倭寇,他更想知晓汤臣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于是他指汤臣问道:“殿下,那人为何会在殿下的船只上?”
明希神色淡然地说道:“是在倭寇的船只上发现的他,审讯后得知他想救父,听信了细作的话,想去东瀛寻求帮助,在细作和汤直下属的帮助下出海,结果出行途中,他被松浦党的人发现直接给绑了。”
倭寇之间并不是相互团结的,也是存在党派斗争。
明希说完,林念便站了出来,拿出一张纸递给张宪:“张总督,这是审讯汤臣后得知的细作名单,劳烦张总督派人前去捉拿,还有因船上无人通东瀛语,也请张总督派个懂东瀛语的人,前来协助我等审讯。”
张宪愣了一瞬,这个事情发展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老脸微红,不仅被公主发现他看守不周,还让公主给他收拾烂摊子,着实有些丢人现眼。
他连忙伸手接过林念手上的纸,嘴上振振有词地说道:“是臣办事不利,才让人钻了空子跑了,还请殿下给臣一个赎罪的机会,臣定处理妥当。”
明希轻点了下头,不再多言,这未必全是张宪的过失,这里面不排除有反对海禁的人或东瀛出手的可能,海禁一事牵扯到多方利益,而此事是由汤直引起,现在汤直在牢里,他们动不了他,便动起他妻儿老小的主意。
毕竟汤直在乎他的妻儿老小,不然也不会在东瀛混得风生水起时,被张宪用他的妻儿老小为要挟又给招回大齐,一旦汤臣死了,汤直从而记恨上大齐,进而叛离大齐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张宪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现在汤臣找了回来,他也能空出手处理那些暗处的人。
张宪在心里松了口气,脸上扯了扯嘴角:“臣现在就带殿下去地牢,请随臣来。”
明希轻点了下头,后又想起了江仁焕等人,于是转头对江仁焕说道:“你就不用去了,你带着工匠们先回驿站歇息。”
又转过头对张宪说道:“劳烦张总督先派一个人送他们去驿站。”
张宪颔首,抬手示意侍官带人去驿站。
待江仁焕带着工匠们离开后,明希留下部分士兵留守船只,便带人跟着张宪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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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张宪身心疲惫的从地牢里回到总督府时,正好看到坐在前院里优哉游哉喝茶的江明澜。
江明澜早在张宪带明希去地牢时就与他们分开,自行回到总督府。
张宪一屁股坐在江明澜对面,江明澜笑着给他添了一杯茶水,轻声问道:“大人,觉得公主殿下如何?”
张宪先是将茶水一饮而尽,吐出一口浊气,回想和明希相处的点点滴滴,最后摸着下巴,神情复杂地说道:“不是普通人。”
江明澜有些好笑:“殿下是公主,自是与普通人不同。”
张宪眉头微皱:“不是那个意思,是指与女儿家不同。”
江明澜颇有兴致地问道:“如何不同。”
张宪边回想边组织语言:“你也是知晓咱们那地牢的样子,阴森森的,她贵为公主,不仅不害怕,还丝毫不曾嫌弃地牢的臭味。”
江明澜笑道:“这不是挺好的吗,说明公主殿下不娇气。”
张宪一听,伸手揉自己毛躁的头发,有些烦躁地说道:“若不是我阻拦,公主殿下都想跟着倭寇一块进刑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