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蓝色的天空还没大亮,透过玻璃窗往外望,白刃一样的日光从云层背面隐约透出。。
但瑾坐在豪华车座的副驾驶上,汽车在高速路段四平八稳的行驶,偶尔有红色的大型货车从旁边开过。
她困极,抱着肩膀靠在座椅上,斜睨过眼去瞧旁边身穿针织衫的男人。
男人挺拔如松,冷冽的气息,壮实的臂膀下青蓝色的血管如山脊突起,她还记得两人昨晚的相处,他的手是如何变成绳索,将她紧紧捆住。
一早起来便翻看手机买大巴票,但瑾每个月要固定回家。
这次更是有特殊任务,她早就提前收拾好家里的猫爬架和猫玩具,就等着时间送到陈芷瑶家里。
她打算给好友一个惊喜,但没想到睡在身侧的男人揽过她的腰,迷蒙中抬眼望了一下她的手机,便轻飘飘地给了她一个惊喜。
“我送你回去。”他的声音还带着早起沙哑的气息,像被揉碎在掌心中的薄荷叶。
自从但瑾的富二代男友成了名副其实的诈骗犯,连她本人都遭受牵连后,每次从江市回家,都无异于一场胆战心惊的冒险。
父母还是老样子,推开门,家里的桌上布满她爱吃的菜——软烂糯香的卤鸡爪,排骨粉藕汤,清蒸鲈鱼……洗干净的水果摆在一侧,用镂空的塑料篮装好,珍珠一样的水滴从紫莹莹的提子上结下,像那对她常戴的耳坠,晃晃悠悠掉落下来。
只是周围街坊邻里碎语嘈杂,夹杂着风声吹进她的耳朵里。
这次男友突然的热情,并不能让但瑾开心。
他们两人在一起,目的很纯粹,都是为了快乐,不管这份快乐是精神还是生理上的。
但今天对方越界了。
但瑾很不舒服。
汽车继续在高速中行驶。
沿水镇依山伴海,树林茂密,白玉一样的雾气如同缎带缭绕在新生的太阳周围,往下俯瞰,一片翠绿如江如海,奔涌中溅出层层浪花。
车子停在家门口,天没大亮,偶尔有细碎的碰撞声传来,大抵是楼上的邻居刚起,拖鞋趿拉,隐约间咳嗽和漱口的声音乒乒乓乓传来,跟随日出一同升起。
街边的路灯值了一晚上的班,暗淡的光亮像化妆盒内氧化掉的亮片。
但瑾下车,费劲地从车后座抱下她给猫咪准备的大包小袋。
正准备与驾驶座内的男人挥手告别时,再次没有意料地,他从车上下来。
“这是你家?”他的身上带着衣服柔顺剂的香味,整个人与这片灰扑扑的街道格格不入。
但瑾下意识后退几步,鞋底磕着地面,发出几声清脆的响。这一刻,世界巧妙地像被人按下静音键,她发出的动静成了被拉出来单独放大的画面。
然而也只是一秒钟的功夫,但瑾很快反应过来,她抬起脸来,迎着晨曦的光亮和微微吹来的凉风,碎发散在她的脸颊两侧,几乎是本能,也说不清是自己对着镜子练习多久的笑容,她太懂得眼前的男人喜欢她怎么笑了。
半眯住眼,肩膀稍微向上耸起,牙齿和牙龈一起露出,笑得仿佛嘴里含住一朵阳春花,她又轻轻低下了头,半是嗔怪半是认真:“你也真是,我家那么偏僻,还要跟来,也不嫌麻烦。”
老旧到仿佛褪去一层颜色的水泥路面,脏污的水沿着街道肆意蔓延,沾到她的鞋底下。
男人的视线落在两人不近不远的距离上,他想如果但瑾愿意站近一点,也许脏水就碰不到她。
但他没应,只说:“先走了,还有事要忙。”
终于能松一口气。
探望完父母后,从家中出来,但瑾的小电驴装了不少东西。
猫爬架、猫砂盆、饮水机、猫盆、猫窝,还有半新的猫咪玩具,可惜猫粮和猫咪零食已经过期,不得不扔掉,然而但瑾惊喜地发现猫薄荷还能用。
猫薄荷是个好东西,能让高冷的猫主子瞬间化为走不稳路的一摊泥。
成年猫咪应该可以加大用量,一想到等会儿看到陈芷瑶家的猫阿瓜,应该是叫阿瓜,□□,双眼呆滞,舌头半吐,嗨到翻天那样儿,但瑾就迫不及待提高小电驴的车速。
顶楼,敲门,她拖着一手皮袋的猫咪玩具气喘吁吁,心里暗战陈芷瑶可真是给猫咪取了个好名字——阿瓜。
作为阿瓜的阿姨啊,她可以叫它小阿瓜、瓜瓜瓜,等它吸了猫薄荷忘记自己是谁的时候,还可以笑它是小笨瓜。
但瑾无比期待与好友同玩一猫的场景。
门打开,迎接她的不是陈芷瑶,而是一个未曾见过的陌生男人。
一张“甲”字型的脸,清冷白净的脸庞,略微长的头发遮住眼睛。
在她打量他的时候,那个陌生的男人也同样在打量着她,半边身子横在门前,姿态冷淡又防备。
下意识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但瑾连续说了好几声对不起,往后退的尴尬瞬间又确认了一遍门牌号。
没找错啊!陈芷瑶之前还跟她提过一嘴,说自己就是住在单间的顶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