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秦物华还不打算回话,语气愈发小心翼翼,“物华,我不是故意瞒你的,王满还没彻底查清楚沈白浪究竟藏在梁州城何处,我怕……”
秦物华抿一口杯中茶水,“蓉姐儿与明光那日说的白姑娘长得有几分相似?”
林序南坐在凳子上,闻言点头,“轮廓十分相似,有七八分吧,不过我从未见过白景春本人,见过其画像罢了,她鲜少走出内宅。”
秦物华冷笑一声,“鲜少走出,怕不是被沈白浪囚禁在深宅内院,蹉跎了一生吧。”
“什么狗屁深情,他那哪算爱?”
“况且蓉姐儿只有八岁,八岁的孩子,若不是先行知道了,往后她该如何过?每日担惊受怕,夜夜不安稳。”
林序南‘嗯’一声,“是啊。”
“他竹筒里装着的是什么?”
“什么竹筒?”
秦物华偏头,“有一个两个手掌长,粗细均匀,一侧封口的竹筒,里面装着活物,装的是什么?”
林序南控制不住握拳,“是蛊。”
“是吗。”
气氛又沉默下来,秦物华喉咙间的痒意又疯涨,她控制不住,索性放任咳嗽声放出。
“咳咳,咳咳咳。”
月亮真亮。
“怎么咳得这么严重?我去找裘神医来看看。”
秦物华异常清醒,清醒着痛苦,喉咙中的血腥气逐渐弥漫,她控制不住,不愿意脏了床铺,四处找帕子。
一方熟悉的帕子被递到手上。
秦物华接过,咳在手帕上,鲜血溅了满手帕。
啊,吐血了。
混蛋沈白浪,害她做什么。
秦物华又昏过去了。
醒过来又累又饿,秦物华被腹中饥饿唤醒,再醒过来已天光大亮。
秦东流守在床头,被秦物华的响声惊醒,“阿姊醒了,饿不饿?秦唯江和那个谁去做饭了,你有没有想吃的?”
秦唯江不让林序南进门照看,端着热腾腾的八宝粥还有几碟子素菜进来.
“阿姊,我做了八宝粥,喝点吧。”
秦物华摸摸弟弟妹妹的头,“真是长大了,还会自己做饭了。”
她低头,看见碗中飘着饱满的红枣,沉思片刻。
秦物华:这粥,应该能喝吧。算了,不能辜负弟弟妹妹的心意。
秦物华送死一般把勺子中吹凉的粥送入口中。
意外的,还挺好吃的。
“味道,还挺不错的,你们两个去哪里练习厨艺了?”秦物华惊愕道。
秦东流小声嘟嘟囔囔,“我们上哪练厨艺去,都是那个谁那个谁做的。”
“对了,阿姊,阿大搬出去了,说……”
秦物华搅了搅碗中的八宝粥,状似毫不在意道:“说什么?”
秦东流瞄一眼秦物华的面色,“说有朋友来梁洲城了,想出去住,腾腾地方。”
“随他吧,对了,你们怎么还在这,不是应该去武馆和私塾了吗?”
秦东流哎呀一声,“阿姊,你这样我俩怎么放得下心去上学,再怎么说,也得等裘神医把你的蛊……!”
秦唯江迅速接口:“把你的身体养好了再走,我们两个已经分别向夫子和武师傅请了假,不差这一两天的。”
秦物华看着弟弟妹妹紧张的神情就忍不住发笑,“你们不必瞒我,我知道我中了蛊。”
“阿姊,一定会好的。”
“一定。”
秦物华垂眼,碗中的粥已经见底,她虽然饿,却没什么胃口,草草捡了几筷子素菜入口,放下筷子道:“不用太担心,会好的,我得看着你们两个考中功名当将军呢。”
“我吃好了,江哥儿,端下去吧,我想歇一会。”
秦东流:秦唯江,阿姊这么一直睡,是不是因为那蛊?会不会?
秦唯江:裘神医还在看,再等等,一查出是什么蛊便会马上为阿姊医治。
秦物华一整天都昏昏沉沉,在梦境和现实之间穿梭,噩梦中,父亲的棺椁被尘土掩盖,母亲哭红的、不甘的双眼。
母亲慈祥的脸、温暖的手抚上她的脸。
她的唇张张合合,说出一句。
“华姐儿,三年之内,不要去京城,千万不要去京城。”
“不然,我与你爹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秦物华想蹬腿,挣脱那只看不见的黑手,可不论她摇头还是挥手。
那一只手都牢牢攥住她的脖颈,一点一点收缩掌心,像是要置她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