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
花容桃眸微漾,看着三丈外屏风前手执短剑的小鬼,左手按进桌上的瓜子堆,再抽离时长指指缝各夹了一颗,红唇轻扬,“不错,继续!”
音刚落,凌风起,指缝中的三颗瓜子儿在转手间“噗——”地弹出,三声并立,直奔遇安脑门儿、两肩而去。
好一个鬼灭人灯啊——三盏灯,一个都没放过。
下者,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者无畏。
只见遇安圆滚滚的身子侧身一劦,手下快逾电光石火,短剑一个大旋,就将那三颗来势汹汹的瓜子“咔——”地拦腰劈成了两半,掉落在地上一堆惨遭横祸的“瓜子尸身”里……
花容扬眉,“不错。”将一颗瓜子抛出,被遇安的小嘴巴准确接住。
她嘴角笑意横生,瞥了眼大门方向,问遇安,“还来吗?”
遇安“嗝蹦”咬裂了瓜子壳儿,摇着小脑袋,道,“有人来找主奶奶了,主奶奶你先忙,忙完了我们再玩。”
“也好。”花容丢了颗瓜子进嘴里。
玉儿屋外闻声,这才推开门,对着在门外焦急到来回踱步、一听到花容应声、终于安静下来睁大眸子的方有三道,“道长,请。”
方有三一进屋,嘴角就抽开了。
——脏、乱得一塌胡涂。
真是有了孩子的家庭,就是不一样啊。
玉儿紧跟着入内,也是微怔了一瞬,但终究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丫鬟,情绪不露于色。
只是默默地将屏风归位,挡住了内里一片光景。她拉了一个圆凳出来,对着方有三道,“道长先请坐。”
正准备斟茶,花容开了口:“不用了,玉儿,你带着遇安去明兰居陪陪老太君。方道长他不口渴,对吧?”
方有三不傻,赶紧应声,拂尘一甩,直道,“对,我一点儿也不渴。那个玉儿,你快去吧。”
“是,三夫人。”
玉儿尬望了两人一眼,手中的茶壶顿在半空抖了下,才放回桌上。
遇安人小鬼大,赶紧就跑过去拉起玉儿的手,软糯地撒娇,“玉儿姐姐,我们快去找祖母吧。”
这糯音一出口,玉儿这才响音“嗯”着,颔首带着遇安退出屋子。
虽说是道长,但终究男女有别,玉儿离开时并未关门。
方有三见玉儿跟遇安已经拐过了长廊,这才姗姗然开口,“花判,出事儿了——”
花容“昂”沓着眸子,嗑着瓜子,等着他继续说。
方有三感觉喉口有些紧,他扯了下衣领,道,“诡……”
这字一出,立刻又噶住了。
花容瓜子皮从嘴里“噗”地一下,飞出老远,落在方有三脚边。
“鬼什么?你见鬼了?”花容斜眸轻挑。
方有安自己倒了杯茶水,灌下去后,才开口道,“就二爷,他似乎是知道你让他手下人签魂契的事儿了。”
“欻——”一阵红影飞至,直接附在方有三面前咫尺,他看到那红眸闪闪,冷冽阴鸷,鬼音一出更是背脊发凉。
“你出卖我?”
——周遭阴风阵阵,哨子迎空彻响。
那云袖下的长指五指大张,显在方有三视线可及内,登时惊出他一身冷汗。
方有三结巴回应,“不,不是我。”
“不是你?”花容红眸竖瞳,已是愤怒之至!衣袂翻飞间,忽地上手,径直扼住方有三的喉口,将他从凳子上连根拖到空中,冷声骸骨,“除了你,还有谁?”
方有三白眼直翻,想要上手掰扯花容的手腕,但又不敢。
毕竟不是人,不怕死。
可这窒息感在人体中太强烈了!
强烈到他只觉得脑袋“嗡嗡嗡——”炸响,手中拂尘不听使唤乱作一团,在强烈的阴风下,白花花的须子随风乱颤。
方有三扯着舌根出声,“真-不是-我……”
花容怒不可竭!
她此生,最讨厌的就是背叛。
兴许,万余年前为人时,便是遭人背叛而死,那种刻进骨子里被出卖的恨意让她差点儿失控。
她强忍着怒火,另一手缓慢抓住那掐人脖子的手腕,扼住自己的太阳经脉。
当下左手麻痹,掌力卸散。
方有三顿觉颈下一松,气息有入,整个人“嗵——”地砸落在地。
他涨红着脸,喘着粗气。
腚下快开了花,也来不及喊疼,匆忙就翻过身往出爬。
他知道,花判在忍,她并未下杀招,不然的话就不是以处罚人类的方式来行事。他要在她忍无可忍唤出判官笔前,赶紧离开!
可,花容是谁?
她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走一个嫌犯。
虽然她不想杀人。
但不代表,她就任由他欺负了。
方有三上半身刚爬出门槛,陡然间红影闪出,挡住他前方朗朗乾坤道。
沧茫抬眼间,红影俯身而下,遮住他眼前大片光景,红眸似火,樱唇如霜,冷声频出,“话未说清,你想去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