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多年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惧怕,还有心慌。
她感觉自己在不断下沉,似乎要掉进无底的深渊。
那深渊就像是一张巨口,带着强制的吸盘,她想挣脱飞起,可她没有力气。
她连唤出判官笔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不……
诡主说过的,这根笔可护她此生无虞。
当年黄泉之上,他送她金笔,她陪他漫步。
在十八区一众鬼差的瞩目下,他与她道,“方才送你那笔,回去后与它签上生死契,便谁也拿不走了。”
“笔还能签契?”
花容匪夷所思地“哇”了一声,将金笔又拿出来观摩起来。
金雕镂空,上刻了一枝精致的梅花。花瓣飘飞,还有花苞待放。
笔端雕了一只小雏鸡,桃眸闪烁,站在梅枝下,仰天长望。
白诡白面具皓白如月,他睨眸看她,“它乃三界矜贵之骨,认主后,无论你在三界何处,都会与你生死相随,护你无虞。”
……
可,现在有歹人要害她!
它呢!!
她的金笔呢!!!
不,她不能死!夺舍的鬼差死在凡躯之内,会下诡界十八区!
十八区……畜生道!
……她会变成畜生!
不……!!!
“我不要变畜生!”花容喘着粗气猛地炸起!
屏风外的身影,不禁“哈……”的笑出了声。
花容桃眸烁红,倏地循声望去,是罗夕年!这个狗杂碎!竟敢害她!
“笔来!”她大喝出声!
阴风阵阵,唏嘘而过,只有愤怒夹着嘶吼与哨子,回荡在屋中。
“吾的笔呢?”花容桃眸震撼,撕喝出声,“金笔乃诡主赐吾之物!谁他吗偷走了!”
……
罗夕年无奈地叹了几息,才缓缓起身,抖了抖袖子,站到了屏风一侧,出现在她视野内。
花容愤恨的眸子直剜上他的眼,“你!找死!”
话音落,整个人瞬间瞬移,飘至罗夕年面前!
她掐过他的脖颈,将他抵着一侧的柱上,提了起来!
罗夕年在一阵阴哨下毫无还击之力,双手想要掰开她如铁钳般的手指!可在一番垂死挣扎中,最终还是翻着白眼,双臂无力的垂了下去……
花容眯着眼,将他的尸身一下就轮到了屋外!
她踱着步子、满身阴气,冷笑着出声,“就你,区区一根罪恶黑骨,也敢跟吾斗?”
罗夕年躺在雪地里一动不动,显然已经命归黄泉。
花容狠狠踹了那尸身一脚,转眼间仰天“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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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她这是做了什么梦吗?”
棋布觉得浑身寒毛耸立,这三夫人的笑声,就堪比女鬼摄魂。
罗夕年长睫扇下,嘴角冷意绵绵,“兴许是在杀我吧。”
“啊?所以刚才那声‘你找死’……还有什么‘罪恶黑骨’……是在骂爷?”
罗夕年“昂”道,“你话挺多呀?”
“……”棋布赶紧绷了嘴,护着自己的右小腿,撤出几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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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时辰前,棋布依命行到长宁苑,却见三夫人早就不见了人影,还以为是自己来迟了。
“该不会已经出门干什么大事儿去了吧?”
这番一想,棋布赶紧就打算回自家院子去禀报他家爷。
不曾想,刚转过身子,便觉身后有了动静。
这一回头,就见他家爷撑着伞抱着三夫人,从屋檐上落下,一脚踹开了卧房门。
他紧跟着折了步子进了门,三夫人已经被爷放到了床榻上。
棋布匆忙中掏出自己的针包奉到爷面前,扬眉道,“爷,要不要上锥子?”
他家爷冷清地瞥了他一眼,下一刻直接一脚踢上了他的小腿骨,那个酸爽劲儿夹着爷的咬牙声瞬间在头顶开花儿。
“上你个头,这次是真的。”罗夕年冷声呵道。
棋布扁着嘴,拐跳到了一旁。
待他家爷给三夫人盖好了被子,这才见他对他招手……
棋布默默退了两步,但见他家爷长眸一缩,他又不得不乖乖地小步踱到他跟前,听他吩咐,“去请刘大夫。完了后,去牙市挑一个激灵点儿的丫头回来。”
“是。”
他转身刚准备走,又被身后的“等等”喊停了步子,“丫头不用找了。”
“是。”
半个时辰后,棋布领了刘大夫进了长宁苑。
刘大夫在花容腕上铺了绢布,刚一摊上脉搏,瞬间就弹开了手,不可置信地望向罗夕年,“这,这体温……”
罗夕年颔首,道,“她体温一向偏低。”
刘大夫皱着眉把完脉,又翻了翻眼皮子,看了看舌苔,这才拱手施礼道,“三夫人四肢逆冷,舌淡脉微,乃心脾逆乱,神陷气脱。可是食了不妥之物?”
罗夕年清眸闪动,道,“正是。她误食了与己身不耐的鱼肉。罗某已喂她用了百合丸,刘大夫看看还需要开些什么药?”
“可是那千金都难求一颗的百合丸?”
看着罗夕年点头,刘大夫“哎呀”一声,格外的意难平。
他连连摇了好几下头,才退出了屋子。
罗夕年紧跟了上去,但听刘大夫喃喃间又是一声叹,“这,这宝贝用来治这气脱之症,真是太浪费了呀……”
“……”罗夕年掩唇咳了一声,见刘大夫回身后,便施礼道,“罗某还有一事想请教刘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