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尉的表情还处在刚才的震惊中,眼睛和嘴巴都张得很大,眼珠甚至像是要掉出来一般。
饶是经常见到死人的衙役,看见县尉的表情,也忍不住有些害怕。
陆祁言没有什么表情,拔出那枚飞镖仔细查看,发现和那日刺杀林苏的一样。
“葬了吧。”一句轻飘飘没有任何温度的话从陆祁言嘴里说出来。
他现在唯一可惜的就是什么都没问出来,人就没了。
“大人,这现在县尉没了,那您这......”
“我会上书陛下,这段时间我会暂代县尉一职,等陛下新的任命书下来再说。”
他现在心情很烦躁,迎着夕阳的余晖,往客栈走。
夕阳的余光把他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街道两旁的小摊倒映在他的影子上,粗略一看,就像是陆祁言背着一座山在行走一样,山越来越大,越来越多,越来越重,他坚|挺的脊背都有一些弯。
忽然,南宫芷送给他的骨哨不知怎么从怀中掉了出来,声音很小,他并没有听见,但是,手上像是突然没有了力气一般,南宫墨的佩剑掉落。
他骤然回神,看到了地上的骨哨和佩剑,而这时随着夕阳的移动,他蹲下捡起再站起来的时候,身后那些摊子的影子已不在,只剩他那依旧坚|挺的脊背......
回到客栈,大夫已经来了,正在为南宫芷施针,陆祁言疾步走过去,一直紧紧盯着大夫地动作,生怕出什么差错。
每一次大夫下针的时候,他不大夫还要紧张,心跟着那银针一抽一抽的,完全看不出来刚才的那股狠厉劲。
大夫施完针之后,又点了一根香。
“这是老夫无意间得到的引魂香,据说香气能让陷入梦魇之人苏醒。”
“这老夫能做的都做的,剩下的就只能看这姑娘的造化了。”
这次陆祁言并没有为难大夫,给了他一些银两,让他离开了。
“祁言兄,你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就好。”
“是呀,看你这样子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我和南宫墨在这守着。”
陆祁言没有应声,固执地摇了摇头。
南宫墨还想再劝一劝,温雯拉住他,摇了摇头,带着他出去,关好房门。
陆祁言看着南宫芷脸上落了一处脏污,起身打湿一块帕子,轻柔地帮南宫芷擦掉。
又帮着她擦了擦手。
“你不要睡了好不好。”
“我今天去审那个县尉了,可是我没用,什么都没问出来,人就让灭口了。”
“我好没用,阿芷,你起来骂我好不好。”
说着说着,他的眼泪掉了下来,一滴一滴的砸在南宫芷的掌心。
忽然,南宫芷的手指动了,陆祁言看到激动地笑了。
“阿芷,你能听见是不是。”
南宫芷的手指又动了一下,慢慢的另一只手也动了,可是现在也没有大夫在,陆祁言大喊:“南宫墨,温雯。”
两人出去之后一直站在门口,不曾离开,此刻听见陆祁言的声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着急忙慌得推开门。
就看见陆祁言跪在地上,握着南宫芷的手,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怎么了,怎么了,祁言兄?发生什么事了?”
“动了动了。”
南宫墨没有听懂,一头雾水地问道:“什么动了?”
“手,手,你姐手动了。”
听见这话,原本还波澜不惊的两人慌忙跑上跟前,南宫芷的手动的更厉害了。
眼皮也开始闪动。
温雯挤开围在床前的两人,给南宫芷搭脉,又看了看她的眼睛,南宫墨看着她这一出,很是惊讶。
“你会医术?”
“不会,但是经常跟在南宫芷身边学了一些皮毛。”
“哦哦,那我姐现在怎么样了?”
温雯一回头就看到两颗脑袋靠在一起,表情都一样的紧张,突然就有些好笑。
“看样子,应该快醒了,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
原本刚刚的激动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被浇灭,但是既然快醒了,就是好事。
“时候不早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今晚我守在这。”
“祁言兄,这不好吧?”
“我意已决,就这样。”
半夜,陆祁言实在是熬不下去,靠在床边睡着了,可就算如此,他还是紧紧握着南宫芷的手不肯松。
他睡得并不安稳,脑海里一遍遍地回放着那天他被贬的事情。
南宫芷一睁开眼睛,想抽出手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被什么攥着,侧头一看,发现是陆祁言。
他的眉头紧皱,像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南宫芷慢慢地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轻轻地为他抚平眉头,动作轻柔的下床,在香炉里点燃了一些助眠的香薰。
又慢慢地把陆祁言抱到床上,为他盖好被子。
这几日他们说的话,自己也能听到一些,就是听不大清,看着他现在这个样子。
想来自己昏迷这几日,他受累了。
南宫芷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月亮愣神。
陆祁言并没有睡很久,他感受到手里的触感消失,从睡梦中惊坐起,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边并没有南宫芷的身影,一下子慌了。
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跌跌撞撞的下床。
“南宫芷?南宫芷?”
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但是他依稀能看见窗边有一个人影,跑过去,看到南宫芷完好无损的站在那,松了一口气。
失而复得的情绪一下子涌上心头,陆祁言哭了。
南宫芷也没想到,她走到陆祁言跟前,轻轻为他拂去眼泪。
“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般爱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