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记得那夜,她眼睁睁看着太子妃倒在自己的面前。
君玄澄站在一旁,冷冷瞧着。那是他的结发妻子,陪伴他十年之人,他居然,毫不在意。
“自古帝王多薄情。但这江山无论是衍心楼,还是他君家的。只要百姓安乐,就够了。对吧?”宁瑜缓缓抬眸,望着元珩。
“前朝的那位女帝,不就是如此么?亲手扶起一个衍心楼来,不然这天下早就乱了,又怎能如此安稳?珩儿,我知你心中所想。放心去做吧,我……自会教导好未来储君的。”
元珩从宁瑜那里出来时,见到了戴着那柄黑金短剑的江元,她知晓,夏孤临来了。
“姐姐!”
江元大步走上前,边走边从怀中拿出蜜饯:“姐姐,我们是不是很快要回迄北了?”
“对。”元珩接过那蜜饯,伸手摸了摸江元的脑袋。
他满脸喜色,道:“终于要回迄北了。等林姐姐见到了林家二哥,她一定很开心的。”
“嗯……”元珩望着手中的蜜饯,迟迟没有吃下去。
“大姐姐医术高超,她不到半月就找到了治疗那疫病的法子。一定能治好你的。”
“当然。”元珩扬眉一笑,吃下手中的蜜饯。
*
元珩不想去见林卿,便又去找了君玄澄。她端着一碗药,气味苦涩,十分难闻。
张月鹿扶起了君玄澄,将那碗药给他喂了下去。此时的君玄澄已是虚弱无力,双眼凹陷,像是已病入膏肓,已经命不久矣了。
“后日便是林卿和离王大婚,你有没有兴趣去瞧瞧呀?”
君玄澄有些不太相信,犹豫着问道:“你……答应了?”
“那是她自己的事情,我算什么东西,还需我来答应?”
君玄澄看着她久久未言,只听到外头冷风呼啸,他缓缓抬起那枯瘦的手指向了门外,道:“外面,好像很冷。”
“今年的确有些冷。不过对于我来说,再冷,也冷不过这十年。”
元珩笑了一声,只见那眼眸又冷了下来,有些微微恼怒道:“君玄澄,若不是你忌惮林司源。我也不必做到这个份上,他也不会死。我的罪,顶多是欺骗林卿。并不存在什么弑亲之仇!他若真想当这个皇帝,早在你那蠢货父皇还在时便举兵谋反了!”
元珩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了一颗黑棕色丹药。
她将丹药拿在手中,端详了一番。讪笑道:“我一直觉得,燕宁王更适合当这个皇帝。但他却不愿谋反,也当真可惜。”
“你……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杀林司源时突然想明白一件事。”
漆黑深幽的双眸冷冷看着君玄澄,将手中的丹药硬塞入君玄澄嘴中,又在他的咽喉处一点,那颗丹药便不由自主地吞了下去。
“你曾派过人去刺杀林司源,对吧?”她凑到君玄澄面前,问道。
君玄澄脸色瞬间一变,变得煞白。
“但他是谁,勇冠三军之人,从无败绩。敌国听到他的名字都会吓破了胆。你派的人哪能杀得了呀?就算我与林卿有情,但他又怎会这般放心?为何你杀不了的人,我会这般轻易便杀了呢?你有没有想过呀?”
冷风呼啸的殿外,张月鹿正伫立在殿门口。一个内侍匆匆走来,躬身低声道:“少主来了。”
张月鹿微微颔首,摆手示意他离去。
他侧目瞧了一眼门内,稍稍理了理衣袍,目光中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昏暗的大殿内燃着金丝炭,十分暖和。
元珩似笑非笑,带着丝嘲讽,声音很轻:“对于你来说,越是忠心之人倒是死得越快。君玄澄,你君家江山,到头了。”
她不疾不徐的将君玄澄放在身侧的手,放入被褥当中,道了声好生歇息后离去。
君玄澄看着她离开,猛地从嘴中吐出一口黑血。他捂着胸口,想要喊人来,却只能发出沙哑的声音。
他突然有些后悔了,后悔答应元珩给离王设下这样一个局。她本就痛恨着皇室,而自己,却试图将这样的人握在手中!
她亲手杀了林司源,引离王入这杀局。最后获利的却并非是自己,而是衍心楼!
她一向都不屑听令于任何人,居然甘愿居于人下,为那衍心楼做事……
君玄澄握紧了拳头,越发后悔当年放她离宫!当时就算林卿委身于她,也要强行将其纳为妃!不该被她几句话劝退!
想起之前在广陵,徐乐容分明已经应下会入宫当自己的皇后。不料她居然也不顾自己妹妹的安危变了卦,去了衍心楼。
早知,就应当与离王当面一战!无论死伤多少,至少这皇权,不会落入衍心楼之手!
“你到底……有什么阴谋……有什么阴谋!!这江山……谁也夺不走!”他咬着牙,低吼了出来。
兴许是气急了,又吐了一口血,然后彻底晕了过去。
殿外的张月鹿听到了声音,他只微微抬头看向有些灰蒙蒙的天空。对一旁的内侍说道:“变天了。”
“是啊大人,如今已是深冬。很快便会下雪了。”那内侍恭恭敬敬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