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竹笙并未拒绝。“也好。”
临走前,她继母又打量了她一眼,好似这些话已经憋了很久了,“你应该多打扮一下的。”
纪鱼藻知道继母不喜欢自己过度关注容貌衣饰,便连忙解释道:“是因为工作才……”
金竹笙很快打断了她,却突然转变了一向的态度:“打扮一下也是好的。我朋友家的儿子跟你一样大,现在在某家国企当管理人员,这么年轻就在机关部室里工作也算事业有成了,你要不要见一见?”
纪鱼藻是不愿意的。
金竹笙见她犹豫,脸色便冷了几分,话里有话的说:“林烨,那是莲池的男朋友,你知道的吧?”
纪鱼藻心里一冷。她猛地抬头,看见继母凛冽中泛着寒意的眼神,那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持。
金竹笙在等她的回答。
“我知道。”纪鱼藻道,“那个人……我可以见。”
继母对她的态度很满意,不管怎么样,她养了她十五年,总归是有一份亲恩在的,纪鱼藻不会不感恩。
*
周六晚上,某酒吧。
方成悦坐在沙发里,面前的桌子上摆了杯洋酒。
此刻酒吧里正在放王家卫《重庆森林》里的配乐,灯光勾勒出男人的轮廓,他的眉目仿佛风霜刀刻,透出一丝不苟的清贵疏离,仿佛清风朗月也不及他一身落寞。
一个看起来也就刚大学毕业的女孩朝他走过来,在两个好友的怂恿下,红着脸小心翼翼地问:“请问你一个人吗?”
方成悦抬头,目光望过去,却是冷淡的紧。“女朋友一会就来。”
女孩却不想放弃,再接再厉道:“我可以请你看电影吗?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喜欢你。”
她身边的两个朋友握紧了拳头嗷嗷嗷地发出了带着粉红色泡泡的怪叫。
方成悦转头,指着朝他走过来的周嘉容道:“我女朋友来了。”
女孩们目瞪口呆,其中一个忍不住发牢骚:“你说好不容易看上个男人,竟还要跟男人抢男人,这叫什么事啊。”
周嘉容看着黯然离场的三个女孩,很不地道的冲方成悦比了个中指。
方成悦非常大度地原谅了他的粗鲁。“时差倒过来了吗?”
周嘉容要了杯酒,托着腮惆怅问他:“你什么时候爱上我的?要是让我爸妈知道了咱俩可怎么办。”
“大概上初一那年,你被吓尿裤子的时候?”
周嘉容一秒破防,从桌子底下狠狠地踹了他一脚,道:“妈的,你敢再提一次,老子真跟你绝交!”
初中一年级暑假,张文惠和闺蜜江秋影带方成悦和周嘉容去欧洲旅游了两个月,在意大利落脚的时候,江秋影心血来潮非要去住古堡酒店。
夜深人静的大厅里,高大逼真的盔甲油画与空影回声的走廊,组合成阴森可怖的午夜诡话,伴着幽暗的灯光与吱嘎作响的地板,十二岁的周嘉容被吓得愣是没敢去洗手间,于是便发生了方成悦口中的事故并一直被他嘲笑至今。
那天晚上,为了给发小接风,方成悦喝多了。他把钱包和手机交给周嘉容代管,自己先去卫生间吐了一会。
周嘉容心里憋着口气,使足了力气要坑他一把。可他翻遍了钱包,里面除了几张卡却一分钱都没有。
服务员好心提醒:“先生,我们都是扫码付款的。”
“怎么扫?刚回国,我不会。”
“……”
还是等着方成悦来了才结的账。
两个人从酒吧里出来,盛夏闷热的风吹来街边歌手伤心欲绝的歌声,无端又为酒后敏感的心套上了枷锁。
方成悦驻足,听得有些入神。
周嘉容看着他,语重心长的劝,像在管一个失足儿童。“方成悦,别装了。我都看见了。”
方成悦看向他的表情,明显就写着“你有病”三个大字,还带感叹号的那种。
周嘉容混不吝似的摇着脑袋,那头和脖子之间轻佻的仿佛随时都可以断,他看好戏似的戳破他:“纪鱼藻那张照片,你不是扔了吗。”
方成悦下意识去拿自己的皮夹。
藏在最后一个夹层里的照片,已经被时间掠去了鲜艳的色彩,露出些斑斓且落败的白。
那是一张非常模糊的照片,像是从监控录像或是网络视频里截图保存下来的图片,空旷的大街上,纪鱼藻穿着警校的夏季常服,肩背端正,苗条挺拔,她敬了一个非常标准而漂亮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