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
有沉闷的微不可查的呜咽声传来。
谢枝心里一颤,看向谢归,只见他双肩抖动得越发厉害,哭声随之愈来愈大声起来——终于,他像要把所有的苦闷和心酸都倒出来一般嚎啕起来,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
谢枝忙把药膏盒子随手一方,跪坐到床头,捧起他的脸,本想安慰什么,可一看到那张哭得皱巴巴的脸,泪水决了堤一样在每条皮肤的皱褶里横流,她一下子也无法克制地哭了起来。
她几乎是颤抖着掏出帕子去擦谢归的眼泪,语不成声地说:“阿归,没事了没事了,姐姐在这里,爹娘也在外头,没有人会再来欺负你了。”
“阿姐,我好疼……真的好疼……”谢归一经她安慰,反倒哭得越响亮,“阿姐,我再也不要考什么科举,更不要做什么官了。”
“好好好,你不喜欢那就不要做,以后他们求你去你也不要做,让他们后悔去!”谢枝拍着他的肩,顺着他的话头说下去。
“我什么都没有做错,我没有做坏事……为什么要逼我承认……”
“是啊,阿归打小就是个好孩子。那些坏人以后会有报应的。”
谢归又一连说了许多小孩子脾气的话来,只是他在狱中本就未曾好好休息过,更兼提心吊胆,经这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总算是把心里的痛楚哭干净了几分,整个人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嘴里不时还呢喃几句他们混蛋自己不要做官的话来。
谢枝见他终于肯休息,这才松了口气,把零碎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才疲惫地坐了下来,有心无力的颓丧像潮水般涌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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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枝这回在府上待了好几日,中途还叫姒云回去传过话,因着阿归的身子不大好,所以她还要多留几日照顾。而且谢归还是喜欢把自己关在屋里,连父亲母亲都很少见,只肯让谢枝进去。
李承玉自然应允,还让孙伯又备了些上好的药送去,并让骊秋带话让谢枝照顾好自己,不要太劳心伤神。
遭了这样的大事,平日里那些鸡零狗碎简直激不起一丝波澜。谢枝也难得能跟自个儿父亲和和气气地吃上几顿饭。
只是这一日她刚同骊秋姒云布下饭菜,就见父亲穿戴好一身整齐的官服,边扶正头上的长翅帽边匆匆往外头赶。
谢枝看他神色有异,抓着手里一把未及放下的筷子就追上去问:“父亲,你这么着急是要做什么去?”
谢临渊回头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下,还是说道:“我刚接到李相传来的消息,午后便是此次科举舞弊案的三司会审。他说毕竟之前阿归也被无辜牵涉此案,所以特批我过去在边上听听。”
谢枝急道:“那岂不是就要审问老师了?”
谢临渊呼吸一顿,模糊地发出一声鼻音。
“父亲……”谢枝本想让他到时帮衬着老师几分,但又想到以父亲眼下的地位,人微言轻,恐怕很难做些什么,又想到之前李承玉的嘱咐,便只能把话往肚子里吞,话锋一转,“那我留出一份饭菜装盒,到时候让人送到官署里吧,别饿坏了身子。”
谢临渊听闻此言,用一种更为奇异的目光看着她,但只是极短暂的工夫,不知为何竟有种窘迫,胡乱地点了点头,当作应允,便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