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大尚国朝堂动荡纷乱,原本拥有此令牌者已经从四人减少至三人,宰相景怀桑,司礼监大监祁梁,以及国相萧越。
萧越与太后是一党,如今李俄更是代替了他的儿子萧昂泽前去出征,他根本毫无理由对李俄下此毒手。
司礼监大监祁粱虽然不是太后一党之人,但他常年中立,现下无需得罪李氏使自己置身险地。
这样一想,唯一有理由并有心思对李氏下手的人就只剩下景怀桑。
国武库是块肥肉,当年他没能吃上,现在终于逮到机会,为此杀掉李俄将权力揽来一半也不是他做不出的事。
只是即便如此,这件事也有诸多说不通的地方。
在此时间段杀人便意味着彻底与太后一党结为死敌,隐患与威胁颇多不说,也尚不到稳妥之时。
景怀桑先前正是因看清了太后一党与赫连熵之间必有一争才选择坐山观虎斗,轻易便不再出手,只待最佳时刻给予他们致命一击。
所以景玉甯并不认为父亲会选在这个节点动手。
李俄的死发生得蹊跷,各个细节都疑点重重。
林英看不懂景玉甯在想什么,故而站在原地不敢动涣。
景玉甯前额的秀发挡住了他的一只眼睛,更显出一份平日里见不到的阴沉。
他背后正悬挂着一幅赫连熵送给他的龙凤和鸣图,画中的凤展翅翱于高空之中,凤威尽显,鸣声直冲九霄。
直到过了半柱香,景玉甯才再开口问道:“皇上对此预计如何,你可知晓?”
“回娘娘,”林英答:“皇上已下令,无论发现什么,行凶者均以劫匪定论。”
景玉甯闻言轻笑一声,看上去虽是与平日里无异的柔和一笑,林英却感觉出几分冷意来。
窗外风吹过,带动树叶摇曳沙沙作响,林英被屋内诡谲的气氛束缚得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景玉甯沉思一会儿,掀起眼皮看出了他的不安,便听不出语气地淡道:“本宫无事了,你回去吧。”
听到这话,林英终于松出一口气,行礼道:“娘娘早些休息,奴才告退。”
说完很快就退出了屋中。
林英刚走没多久,门口便传来隐约徘徊的动静。
景玉甯看了眼门的位置,扬声:“有什么想说的就进来吧。”
话音一落,脚步声便再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开门的声音。
夏灵面色沉重地走了进来,她皱着眉头,语气尽是忧虑:“少爷,你说老爷这是要做什么啊?”
“父亲如何想我不清楚。”景玉甯淡淡地垂下眸,面上毫无表情,夜间的黑暗与宁静把他衬得更为沉稳。
他把桌上的烛灯又移回到原来的位置,光亮在些微的摇动后再次照回了木桌中央。
“别太担心了,”他睨向夏灵,劝道:“父亲所做任何事都有他的理由,况且此事尚无定论,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夏灵对此点了点头,也表示认同:“也是…老爷那么深谋远虑的人肯定不会有事的。”
她看向景玉甯,挠了下自己的后脑勺,声音有些变扭地说道:“想不到这次狗皇帝表现不错,还知道维护咱们景家了。”
“慎言!”景玉甯速即冷下脸瞪她一眼,语气加重:“你是我带进宫里的人,一言一行在旁人看来与我无异。刚告诉你要谨言慎行少惹麻烦,你都把我的话当作耳旁风吗?”
夏灵一看景玉甯真急了,连忙双手捂上嘴,往前走一步呜呜认错道:“我以后不这样说了,少爷别生气…”
景玉甯没再理她,他把垂落在眼前的长发别回耳后,动作优雅沉静。
他没有将自己揣摩出的实话告知于夏灵。
景玉甯盯着蜡烛上闪动的火苗,悄悄绷紧了下颚。
若他没有猜错,父亲杀害李俄一事,应该就是她口中这位“狗皇帝”所为。
赫连熵……
景玉甯在心中默默念起这个名字。
他不禁意识到,这位与他同龄的年轻帝王,或许比他预想中水还要更深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