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佺期如同白日里遭了惊雷一般。
他设想过千万种母亲在宫内的身份,却没想到在她临死之前,才与他相认。
顾不上众人惊异的目光,他恭敬行了叩首礼,极为郑重:“佺期不孝,未能早日与母亲相认。”
“期儿,母亲不能待你娶妻生子,今后不要再回来,母亲要去同逸儿相聚了,他性子温和,在那边一个人冷清。”
“替我谢他将你养育成人,若有来世,再与你和他相见。”
南袖话音一落,□□如烟云般消散,只剩下一具骸骨。
祁元琮微皱眉头。
他知道南佺期并非凡人。
他同样是鲤族人。又怎会是皇帝的儿子?
南袖这样,只不过是想保护南佺期。
他心照不宣看向鱼熹微,她也轻轻摇了摇头。
南佺期再望向那九五至尊之人,也是他将母亲伤害如此之深,只是如今已不重要了。
“南佺期请求陛下,将母亲骸骨交于我,我定会处理妥当。”
“朕答应你,阿袖终究还是恨惨了朕,她也许也不想再待在这里。”
皇帝声音发颤:“朕仅在你出生时见过你一眼。”
是啊,在身边陪伴了几十年的人,又怎会不怀念?
皇帝仿佛苍老了几十岁。
如今的他既逢丧妻之痛,又逢遇子之喜,一时间五味杂陈。
“朕答应你,去安排吧,你走进些,待朕细细看你。”
言笙在客栈细数典当的所有银两。
两相权衡之下,还是下定决心,从客栈离开去了外面。
她往巷子深处走,仍有不少人在摆摊。
她捏紧肩上挎的包袱,状似无意朝前走去,走到一个半面蒙着黑纱之人面前停了下来。
这人十分古怪,身着一身黑服,摊前却空无一物。
原来是一个年过古稀的妇人,一只眼上斜过一道疤痕。
长指甲缝内满是泥垢,不大引人注意,两眼呆小无光,应是盲眼之人。
言笙本不欲来此处,但抵不过内心欲望。
这个妇人像是能洞察天机一般。
老妇人察觉到她的到来,得意笑道:“怎么?你可是又想通了?”
她的音色干枯似老树皮用指甲划过,尖锐刺耳。
“是,既然你能知道那么多事,想必也非等闲之辈,若是再不想法子,我的仇便再无报成的可能了。”言笙将包袱露出一方,递给她,“你且说,有何法子?”
老妇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符咒,颤巍巍放在摊前。
符纸上用鲜血写着错综复杂的咒术,不知是何用途。
“这符咒,既能汲取对方道行,补充到自己身上,也能使大妖显形,这妖看似是条鲤鱼,实则……”
“实则怎样?”
“你且用上,至于那妖显形成何物,你以后便会知晓。”
她暗自怪笑道:“老妇同你投缘,不收你银两,但符咒不能白白浪费了,有一事需你替老妇完成。”
除了南佺期,其他人返回房内收拾包袱,预备离开。
本来破获大案,皇帝要奖赏他们,但银两同宝物乃身外之物,赶路多有不便,便谢绝了。
眼下尹初年才匆匆赶来,正在院内同祁元琮商议着什么。
“上神,本来那日我欲跟上你们一道进京,只是路上出了变故,离京都百里开外的沙棠庄上,也许有龙女的灵识。”
“何出此言?”
“那边夜间阴气极重,我便用琉璃盏衍化出的一枚碎片照明,只因那边御剑飞不起来,没想到碎片在沙棠林躁动不安,随即我受到一群鬼魂围攻,无奈只好加快行程离开,既然碎片都有感应,那……”
“我们已将皇城中的踏影蛊灭掉了,一会儿便说服他们启程。”
“江姐姐,你说,佺期哥过了这么久还没回来,该不会被陛下封王了吧?”
鱼熹微猜想南长老定会雷霆大怒,不忍唏嘘。
毕竟养了这么久的儿子,突然被他人相认,换谁都不好受。
“虽说我平日不同他相熟,但从平时的相处来看,他也不是贪慕富贵之人,她来京中只是为了寻母,母亲既已寻到,他也会离开吧。”
毕竟,从另一方面来说,皇帝才是拆散了南袖同南长老的人。
言笙早早便将包袱收好了,见他们也在收拾,状似疑惑:“熹微,宫内的事可是水落石出了?”
江翊歌连头也不抬。
短短几个时辰,态度转变这么快,定是心里有鬼!
她打从上路就一直看不惯言笙,谁让她拐弯抹角的针对熹微。
“言笙姐,你昨日出宫是有何事?幸亏你没回来,踏影蛊凶恶异常,我们几人费了好大功夫,才将它消灭掉,否则就将你伤到了。”
虽说言笙一直对她态度冷淡,但她知道言笙的态度一定会转好。
“你们都没伤着吧?对了,佺期怎么不曾见到?”
“都无大碍,方才佺期哥被陛下召去了,过一阵应该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