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莎，你怎么只关心她？”凯恩斯在旁边抱怨，眉眼确是开心的。

“你皮糙肉厚，现在不也活蹦乱跳的？守护镇子的大英雄！”莎莎洋装没好气，还翻了个小小的白眼。

“哎呀……”

凯恩斯忽略了莎莎的语气，被称为大英雄又让他高兴了起来，不过还是摇头，“不过我没有帮上很多，这次的事情都是卡洛希解决的，如果英雄都是他那样的人，我还差的远呢。”

“凯恩斯哥总有一天会变成真正的大英雄的！”达里尔塔两眼冒着星星凑了过去，罗诗也从莎莎身后冒出来，手拉上了伊尔丝的衣角，“伊尔丝姐姐，好厉害。”

“那个龙！有山那么大！就卡嚓啪啦地被打败了！我看见凯恩斯哥的神术了！把那么多火都拦在外面！”小男孩激动地拉着身边的孩子们，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孩子们又围着凯恩斯叽叽喳喳起来。

伊尔丝在一边，看着麦温之家的孩子们脸上都是灿烂的笑容，连伊文也少见地完全放松下来，和孩子们一起打闹着。

她安静地起身离开，回到了神殿的院子里，洛神像还是和以前一样立着，上面的植物许久没人清理，却因为冬天的到来枯萎了下去。

上次她在这和卡洛希交谈，约定帮他做他想做的事，细数时间其实没过去几天，但发生的事太多，总让人感觉已经过去许久了。

她和卡洛希那莫名的联系，在使用他的神力后逐渐加深了。一开始只能感受到一些朦朦胧胧的情绪，现在却已经可以清晰察觉他的神力流动、情感，即使他大部分时候都没有什么情绪变化——只有一种沉重又似有似无的悲哀，虽然谈不上有什么影响，但却总是让伊尔丝的情绪都不免低落。

即使不知自己本是收藏家之墓的藏品，她也知道自己与卡洛希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告诉她苏醒之前的身份只不过是证实了她的感受。

那，难道真如她记忆中的那个声音所说，这个世界需要她的死才能存续吗？

说不上是什么感受，如果死亡就是没有意识、一片黑暗，那她之前的状态应该与死相差无几。只不过在弄清楚这一切之前，她不想就这样回到黑暗中去。她想知道自己是谁，又与卡洛希有什么关系。

坐到先前与卡洛希一起看星星的石墙上，她又望了望天空，云层还未散去，今夜无星。

卡洛希跟在她的身后来到了后花园，沉默许久。他轻而易举地杀死了悲焰龙，却丝毫没有感到轻松，人们只是免于受到一次伤害，却和幸福毫无关系。

“伊尔丝，你想知道自己的身份吗？”突兀地，他翻身坐在她的身边，接上了先前的话题。

伊尔丝在思考别的事，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于是她点头。

“我醒来就已经在麦温之家了，在那之前我没有一点关于自己的记忆。”她说，“关于别的记忆也没有，只有一些非常模糊明亮的片段。但是我总觉得……我好像并不属于这里。”

她早就努力回忆过无数遍，但依旧看不清那些片段中的任何东西，唯一清晰的竟然只有前几天才想起来的声音。

没有说的是，她只在卡洛希身上感受到了归属感，这是见到他的第一眼便产生的感觉，到现在依旧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

“我想知道我和洛神究竟有什么关系，我想知道我有没有父母，想知道我的名字是谁给的，想知道我到底为什么而存在……”说着，她一贯平稳的情绪泛起一丝酸楚，又很快咽下，她转头看向一边的男孩，男孩也在看着她，他嘴角挂着安抚的笑，眼中却是她看不懂的悲悯。

“洛神节后，一起去收藏家之墓吧。”

他说，“伊尔丝，或许有些冒犯，但刚认识你的时候，我就在你身上感知到了熟悉的气息。可是此前我从未见过你，所以一直以来……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伊尔丝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就这样沉默着，神殿里叽叽喳喳的声音逐渐安静了下来，伊尔丝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关节，回到房间，却发现孩子们都已经依偎在一起睡着了，只有伊文还坐在桌边等着她。但他也疲惫到了极致，已经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伊尔丝从隔壁房间扯来一条毯子，盖在伊文的身上。

她也非常疲惫，身体里的神力哪怕她什么都不做都会一点一点消失，用起来也比常人消耗更大，她几乎是沾到床上就失去了意识，沉沉地睡去了。

卡洛希来到了先前的露台，远处悲焰龙的火依旧燃烧，在黑夜中照亮了周围的冰晶，又反射着光闪烁着，宛如一个陆地上的灯塔。离开小镇的马车又陆陆续续地回来，零零散散的屋子亮着灯，拉德家的人与神官奔波着组织镇民们回到自己的家。

虽是虚惊一场，但人们疲惫，在巨大的力量下只能落荒而逃，又在被神的力量拯救后回到这个扎了根的家。他只看见了忙碌与无能之下的求生，却没有幸福；人只想着活着，却像是沙子被命运的风推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