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尔丝坐下，卡洛希在一旁站着，他并不完全信任他们的说辞，拉梅兰和白尼泰特对此也并不在意，只是把手上的书递给了伊尔丝。

伊尔丝接过书，封面上模模糊糊写着一些字。

「收藏家之墓——藏品收录名册。」她眯着眼睛仔细辨认，才勉强认出，这本册子的封皮磨损地很严重。

“这是多年前一位朋友来神殿祷告时赠予我的，收藏家之墓的收藏册，里面记录了收藏家之墓大部分传说有、或者确定有的物件。”见伊尔丝盯着封面看，白尼泰特解释道。

收藏家之墓？这是她从未听过的词，伊尔丝点头，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无知，只是无声地翻开了这本册子。

上面只有一些模糊的黑白图片，并没有任何文字。图片上都是一些寻常的物件——一双破旧的鞋、一支笔、一个奇怪的人形石雕塑亦或是一把毛刷。

她翻了几页，没有明白白尼泰特的用意，又抬头看向他。

“你翻到——倒数第三页。”白尼泰特道。

伊尔丝照做，翻动使这本书的书页摇摇欲坠，她几乎担心这本书会在她手上散架了，但显然比她想象的要坚强些，她翻转整本书，找到了倒数第三页、翻开了它。

看到那张覆盖一整页大小的图片，她瞳孔一缩。

那是对着一个透明盒子拍的留影，留影是黑白色的，但辨认出上面的东西并不困难。

盒子里面坐着一个精致的洋娃娃，洋娃娃高挺的鼻梁，微微睁开的双目，卷区的睫毛，放在脑后顺滑的直发——和她现在的脸一模一样，唯独有黑白之下的瞳孔颜色似乎更加浅。

伊尔丝惊讶地瞪大眼。

“这……这？”她只好又抬起头看向前面的拉梅兰，显然旁边的卡洛希也被这一幕惊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你突然有了意识，突然变得像活人了。”拉梅兰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们和那些妄图用幼童的部分灵魂造出新神伪神徒不是一起的，但是我们拦不住他们，他们背后是……总之，我们只好默许。”

“但是我的良知不允许我什么都不做，不能放纵他们在我最重要小镇里为非作歹。所以我和岚医生也假意加入他们，一方面是为了保护别的……被抓来的实验体，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打探他们的消息。”

拉梅兰的声音有点干，一只手抚在自己的腹部，“现在因为你们的阻止，他们的献祭被打断在了最重要的一环，需要用这个镇子所有人的怨恨重塑伪神的执念，而这个计划就是在今晚开始，现在想要阻止他们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了。”

“而你作为与洛神有关的造物，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拥有意识的，但我猜测你或许会对这些有兴趣，我也想帮助你。”

“这些是这么多年我一点一点搜集来的信息。”说着，她从沙发垫的夹层中拿出厚厚一叠包裹好的文件。

“你们快点离开文石吧，时间快要来不及了，他们早就布置好了恒焰龙的召唤法阵。”她站起身，“我不能离开神殿，抱歉，我和岚医生只能用这种迂回的方式让你们来见我。我也很抱歉，在引导你们过来的过程中肯定也遭受到了那些家伙的攻击，抱歉。”

“只是——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能带着蔷一起走，蔷与我提起过你，她很喜欢你，她是个好孩子。”拉梅兰真诚地注视着伊尔丝。

“他们想要全镇人的命？”伊尔丝听完修正了自己的猜测，但显然这个真实的答案更加可怖。

拉梅兰沉默一瞬，微微点头，眼泪不受控制地从她的眼角滑落。

“我救不了大家。”她的声音颤抖着，绝望之色逐渐淹没她的眼瞳，“我们无法对抗他们，就像人无法对抗神明。”

“没有别的办法吗？”伊尔丝并不想就这样离开，麦温之家的孩子们给她住所与食物，文石的每个人都爱着她，让她学会了很多，因此她不想麦温之家和小镇中的任何一个人受伤。

“召唤术法两年才筹备好，恒焰龙是超高阶魔兽，哪怕是皇都的神术师与骑士也难以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招架，哪怕凯恩斯使出全力也是没办法的。”说着，她又从白尼泰特的外袍里掏了掏，掏出来了一张地图，递给伊尔丝。

“顺着山林走，不要靠近大路，快走吧。”

“现在让小镇居民撤退可能已经来不及了，而且我们和镇上所有贵族都不被允许离开自己的住处，没办法组织大家离开……事发突然，做这种事对他们来说也是下策。”

伊尔丝并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但她想起了那天在祭台上时学到的东西，她轻而易举地杀死了所有来杀她和卡洛希的人，所以他们安全地活到了现在。

——“只要让他们不能再用任何一个人的血献祭，就没有人会死在这里。”

“只要杀死那条龙，就没有人会因此而死。”她说。

“那可是高阶魔兽，一旦召唤出来没有人可以阻止它！除非皇都的所有高阶神术师亲自来……”拉梅兰垂下眼，攥了攥拳头，“我知道这很难想象，但文石镇没有任何自保的能力，我什么都没能做到......”

说完，她掩面痛哭起来，“我的家乡，孩子们，文石镇......我竟如此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