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道石不免心里一动。
心道是个小辈,便不与他计较。
他身上的中式西装面料极好,混着奶油的冰激凌没渗进裤子里,便滴滴答答地向外逃逸。
流了一地奶油。
木椅扶手晒足了太阳,傍晚也热烘烘的。
苏桃晃了晃小腿,声音也好似轻飘飘地荡。
“可是,这个扶手很好坐呀。”
“为什么叫我下去?我既没坐你的位置,也不占你地方。”
“究竟碍着你什么事了?”
“你怎么这么不知恩图报,我还给你做咖啡了呢。”
苏桃神色骄矜,眼神清亮坦诚,态度过于理所应当,以至于有种孩子般的蛮横和不讲理的热情。
谢道石难得语塞,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会儿苏桃。
苏桃轻轻含住橙子皮,扭回身,继续吃他的下午茶。
办公室飘溢着熟透的桃子香。
谢道石鼻子发痒,仿佛握了颗毛桃儿,即刻过敏。
他记得让秦照转达苏桃,别喷桃子香水,怎么还是有桃子味。
“香水还是少喷罢。”
苏桃没空搭理谢道石,挖完最后一勺冰激凌,舔干净勺子,抬起身子走远了。
扶手被苏桃坐了一会儿,好像变得湿润,潮乎乎的,鲜浓丰腴的桃味。
谢道石拿过桌上的檀香香熏,放在扶手处,盖住桃子味。
夜晚十分闷热。
苏桃躺在床上,难以入睡。
今天怎么这样热,明明前两天还凉快得很。
横竖睡不着,趁何叙不在,偷摸喝瓶沙棘汁去。
苏桃支起身子坐起来一些,又看到手机里的短信,果断拉黑关机。
何叙最近被案子绊住了,人回不来,每天发几千条消息,打无数个视频电话,烦死桃了。
食品储藏室在二楼偏僻角落,苏桃凭着记忆摸过去。
在一团漆黑中,他打开大冰箱,趁亮摸出瓶沙棘汁,还有一盒提拉米苏。
苏桃关上冰箱,室内重新回到一片漆黑。
他嘴巴贴上玻璃瓶,喉咙里吞咽着沙棘汁,发出一阵很欢快的响声。
就在此时。
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
苏桃心里哐当一声,刹那间几乎要跳起来。
细看,原来是谢寻这个灾星。
又来了—
苏桃握着蛋糕盒,一矮身,就要溜走。
被谢寻抓老鼠似的抓回来。
苏桃使劲地甩了一下手,丢掉蛋糕盒,有种略微不安的傲慢心情。
即使谢寻爱他,但假如他冷漠起来,那对方也是没办法继续了。
到那时,他就可以继续刷厌恶值。
谢寻面无表情,肌肉线条微微起伏。
“你躲我。”
苏桃抬头望着谢寻。
“你讨厌我,对不对?”
苏桃原本怀着一丝期待,盼着谢寻能继续讨厌他,但听到谢寻说“不对”时,还是眼前一黑。
谢寻依旧追问,固执地要个答案。
“为什么躲我?”
苏桃有些困了,神情是难得的倦怠。
真是懒得搭理这条凶狗。
“坏狗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谁要躲你?”
“起开,起开哇。”
厨房太黑,谢寻看不清苏桃,心里却涌上一股清新的感觉,白砂糖遇水似的,融化在一片黑暗里。
谢寻强拉着苏桃,走向侧面楼梯间。
苏桃抖开了谢寻的手,顿了一下脚,眼光斜斜地看着谢寻。
刚要开口问谢寻想干什么,转眼一想,可不能先说话,显得他胆子小,怕了谢寻一样。
苏桃用一只手扇了几下风,打定主意不搭理谢寻,闭紧了嘴,哼也不哼一声。
谢寻也没吭声,眼光紧紧地盯在苏桃身上。
把他一寸一寸地细细咀嚼。
苏桃忽然觉得怪怪的,仰头看了眼谢寻。
接着脚掌一抬,倒着上几节楼梯。
挂在树上俯视习惯了,不适应仰头看人。
上层楼梯的窗户大开,月光、路灯从后面洒在苏桃身上,浑身都在发光,透明又朦胧。
庄重娇嫩的小菩萨,走下莲花台,停泊在寂静美丽的岸边。
被淋湿了,额间红痣艳的要滴落。
神光似玉,宝气如珠。
谢寻喉结一滚,为他眩晕、倾倒。
手掌发软,似大腿一般合不拢,伤口灼得发疼。
“你。”
苏桃眼皮半抬,懵懂无觉。
“我什么?”
察觉到谢寻在看他。
苏桃有点慢地眯了一下眼睛,重新走下楼梯。
“坏小狗,说话说一半,心里骂我呢?”
离得太近了。
伸手就可以够着。
谢寻垂着眼睛,目光沉沉。
苏桃头发长了些,垂在肩膀,湿发未干,水珠一滴一滴聚在发梢。
胸前镂空,细细肩带,透明的纱贴合腰肢荡下来,下摆堪堪盖住腿根,半遮半掩,朦朦胧胧,腰肢右边勾着小蝴蝶绑带。
蝴蝶翅膀微微濡湿、发胀。
一拉小蝴蝶,能全脱了。
又或者,轻拽起薄纱,用力一撕。
咚、咚,心脏强劲搏动。
谢寻勉强移开视线,越发眩晕,感觉圆弧形的楼梯竖了起来。
他低低地说道,嗓音发烫又发哑。
“怎么穿……女士睡衣?”
到底没说出情-趣两个字。
“桃喜欢,人少管。”
“就要这样穿。”
苏桃低头,勾住贴着肚皮的睡衣,往下扯。
心道人类好无聊,成天介的规训审视,画条条框框,穿个衣服,也要根据性别分出男士、女士。
只要凉快,舒服不就好了?
楼梯口掠过一阵一阵的风,不时还有啾啾的鸟叫声。
苏桃一点一点地往下勾睡衣,越勾越低。
绑带摇晃,纱裙荡起。
小蝴蝶振翅欲飞。
大腿根儿微微发膨,肥嫩得像月季花。
青涩桃味儿微微透肌而出,微透气味咬住谢寻鼻子。
谢寻被咬得不行,转过头来。
苏桃细脖子上都照射着月光。
湿漉发梢淌下的水,啪嗒啪嗒,滴在谢寻手臂上。
湿答答的一片。
苏桃眼睛濡湿,睫毛一颤一颤的,被淋上湿意。
无数颗星星撞下,连带着屋顶也着了火。
恍如烈火烹油。
谢寻喉结急速滚动,紧咬牙关,扯动了下颌上的肌肉,身上所有肌肉仿佛都在抽搐,显然在极力抑制。
一双阴沉沉的三白眼里,藏着凶恶的渴求贪婪,眼看着就要迸发爆裂。
苏桃没注意,系统却看得分明。
【宿主,你到底在干嘛,快回去】
【想想他之前的疯样,这男主是个暴徒】
苏桃摸了摸纱裙侧腰绑带上的仿真小蝴蝶,感受到了柔软翅膀的震动。
他这样一摸,就好像自己要解开。
可他却迟迟没解开。
一下变成从来没有的暧昧含糊,看似涟漪荡漾,却又澄澈平静。
小蝴蝶翅膀又震动几下。
【宿主你能不能别动了!】
【你还撩】
【再撩,他要发疯了】
苏桃在脑子里回应。
“又怎么了嘛?”
“扯了一下睡衣,就变成撩了?”
“那睡衣吸着我肚子了,我……”
咯吱。
咯吱。
关门声刺耳又尖锐。
在半夜格外恐怖。
楼梯间变得狭窄又隐闭。
阴影渗入谢寻的脸颊,眼睛。
咔嗒。
忽然。
谢寻抬起眼皮。
眼神捏住了苏桃。
透过皮肤,嚼他的骨头。
活生生吞吃,完整吞噬掉。
苏桃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心都提了起来。
谢寻…眼神不对劲。
“谢寻,你这是……”
“我听见了。”
“什,么?”
“你脑子里。”
“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