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的事,瞌睡惊醒,你惊觉这是真的斯内普教授,而你又干了什么。回过神你发现他抱着你走在路上,你不敢醒过来了。记忆回到你被藤蔓划伤的暴风雨夜,他抱着你到他办公室,最后扣了你七十分。想想都来气。不能想这一段。再上一次应该是一年级的万圣夜,那是好久之前了,你在禁区外面的走廊晕倒,要不是你及时醒来就要被抱去医疗翼了,那次他没扣分。那时你又小又轻,现在你这么沉,抱你肯定累的,你感觉到他有点喘气。重要的是你现在根本不是需要被抱着走路的情况,你刚刚只是在瞌睡而已。
你只好继续装睡,他抱着你回到了你的房间,把你放到床上。你本来是很累很困的,一整天在外面,这么晚了,刚才站着都能睡着。可就在刚才,当你意识到他抱着你,你在他的怀抱中,走过了这么长长的一段路,他送你到你的房间,甚至床上。你根本不可能再瞌睡了。现在能怎么办呢?闭着眼睛,咕哝几声,继续装睡。这样他肯定马上就会走了。你刚才是不是已经告诉他你见到罗温了?你好像说了。现在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了。天哪,只有你一个人。罗温不在这。你叫罗温的名字。干什么要叫她呢?你知道她不在这。你还是叫教授吧。你睁开眼看他,让他再陪你一会。为什么呢?你有什么理由让他留下来陪你?你也不应该让他留下来。不管,不想为什么,只做你想做的事就好了。
你拉住他的手,不是袖子,你拉着他的手,你跟他说,“教授,陪我一会。”他就站住了。你和他说话,你又和他说罗温,你说你见到她了,你可能总在说一样的话。不知道。你说你清醒了,其实没有完全清醒。你似乎把一样的话来来回回说了好几次,你一直在说罗温。他没有说话,就听你说话。你觉得让他一直站着也不好,你拉他的手,让他在床边坐下,他迟疑了片刻坐下了。他可能觉得你还有很多话要说吧。那么你就再多说一点。你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你想要他一直在这陪你,那你是不是得一直说下去?可是你也没有那么多话要说。总说一样的话他会嫌你烦的,他就会知道他没有什么必要再在这了。本来就没有,如果只是在这听你说话的话。他愿意坐下来已经了不得了。然后你想到,他能不能也像比尔一样陪着你一起靠在床上?你觉得他不会答应。可你感觉此时此刻他会比平常更纵容你,因为你在难过,是脆弱的时候,所以他抱你回来,所以他让你牵他的手,所以他在这里听你说话。你想知道你还能过分到什么程度。
你只稍微沉默了一会,他就以为你睡着了,让你睡,他要走了。你不想让他走,你拉住他,在自己床上让出了一个位置。他用你的名字呵斥你。然后你要他唱歌给你听。他又用你的名字呵斥你。那算了吧。你重新说。你说你要当学生会主席,罗温就想当学生会主席,她之前是级长,她那么优秀,她本来是可以的。她还想当教授呢。她本来是可以的,那大家都会喜欢魔法史的。他没答应你。不知道他说的算不算,无所谓,其实你不喜欢这些职位,可能有神气的时候,但还有许多麻烦事,级长或学生会主席都是这样。不适合你,本来罗温可以的。你不知道说什么,乱说话,说话间困了,即使他在你身边,你还是困了,因为你说了太多的话了,你都不知道你说了多久,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明天好像不用上课。没关系,无所谓,你要再拉着他,让他陪着你,你只要不睡觉,一直说话,他可能就不会走。——色//诱,你可以色//诱他。你吓了一跳,稍微清醒了一点,希望自己没有把这话说出口。你上一句话说的什么来着?你问他,他说,“明天不用上课。”你说,“哦,那再陪我说会话吧。”他说你已经很困了,你说你还好,你就想他陪着你说话,不然又是你一个人了,毕竟罗温不在这了,糖可爱也不来找你。
又一会儿,你瞌睡了,半天没说话,他站起来要走,你感觉到了,又醒了,坐起来拉着他,勾着他的脖子抱住他。“抱一下。”你说,然后他就抱你。也不是没有过,你在他怀中哭过的,不止一次。其实你现在还是想哭,色//诱根本进行不下去,难怪你不喜欢和人拥抱,怀抱总容易让人想哭。你好难过,好难过,你叫罗温的名字,眼泪流下来了。你从前根本不是这样爱哭的,好几年你根本都没哭过。难道人竟然是越长大越脆弱的吗?你从前不哭的,也不要人抱,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软弱的。你好想她,你说,他轻轻拍着你的背。你说你不相信,你好难过,悲伤太痛苦了。这是你应得的。她说的对,悲伤比起死亡来说不算什么,时间会让你好起来的。可你不希望,你现在又不希望那么快好起来了,你活该如此,活该一直为她悲伤,你应得的。就是你害死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她为什么会死掉呢?为什么瑞克匹克会对她使用索命咒呢?你根本想不明白。为什么你总是这样鲁莽又自大呢?为什么要半夜跑到禁林里去?为什么她总是那么爱你,关心你,要跟着你呢?这不是你害死了她吗?你要永远永远永远都不忘记这件事,你要永远永远永远都为她悲伤……你又凭什么要他在这里听你这些牢骚呢?凭什么要他听你发泄这些负面情绪呢?凭什么呢?可是你就是想,想要一个怀抱,就算他不明白你的悲伤也没关系,谁又能明白呢?
他说他明白,不是你害死了你的朋友。他怎么能明白呢?谁能明白呢?他说他明白,因为他也和你一样,害死过自己的朋友,尽管不是真正死于他之手,或许和你的情况有相似之处。他明白你的悲伤,他明白。那你能怎么办呢?在他说了这些话之后,你能怎么办呢?除了更大声,更剧烈地哭泣,还能怎么办呢?总是要悲伤的,你要为曾经得到过的爱付出代价。再哭一会,再哭一小会,明天就好了。如果明天你还想哭,明天可以再哭,时间可能会比今天短一点。后天更短一点,你会慢慢淡忘吗?不会忘记的,永远不会忘记。但悲伤总会淡的,会消耗掉的。
一会之后你能说话了,你问他,“你现在还为你的朋友悲伤吗?”
他说,“是的。”
“你还是怪自己吗?”
他说,“是的。”
“至少你现在不会每天哭泣了,对吧?”
他说,“是的。”
他总是说这一个词,可你感觉他不一定是敷衍你的,有可能是真的,对吧?他在此时此刻这种情况下待在这里,在你的宿舍房间,在你的身边,已经是很离奇的事情了。或许你明天会发现这都是梦。管他呢。你放开他,意识到自己似乎把他的肩膀哭湿了。管他呢。
他问你现在是不是可以睡了?他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了?他居然问你,那当然不行了。你还没有色//诱他呢,差点忘了。但你恐怕自己现在不够漂亮。就算比平常差了一点,应该也还好,你知道自己很漂亮。先脱衣服吧,你发现外袍还穿在身上,你解下递给他,让他帮你挂一下。然后你看到挂在衣帽架上的糖可爱和莱斯的围巾,刚刚罗温就是戴着那条围巾的。怎么就是这条围巾没有被她的爸爸妈妈带回家呢?刚才的幻影就没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是真实存在的吗?算了。没有心情。他应该也发现了那条围巾让你又陷入了某种回忆。他看着你,你看着他,你说刚才罗温就戴着它,上面的猫你织了挺久的,要换颜色什么的……本来送给他的那条,你也是很用心织的,可是他那样扔进火里,你还是很难过的——天哪,你原来真的没有这么容易伤感的。这点小事又让你流眼泪了。你都受不了自己了。这种事不可以,为罗温流泪就算了。你不能让人知道你为这点小事流眼泪——可是你真的织了很久,好几天呢,那时候你的手伤才好,你怀着希望他开心的心情织的,他怎么可以就那样扔进火里呢?你那么喜欢他,那么喜欢他,你很用心织的……然后他过来抱你,说他没有扔掉,他捡出来了,没有烧掉,是银绿条纹的。那你能怎么办呢?除了更大声,更剧烈地哭泣,还能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