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有一只眼睛,应该看得没有斯内普教授那么清楚!”佩格笃定地说,“所以我准备给瑟吉欧也寄一份,让他也帮我抄!”
说做就做,她跑去寄作业,走的时候还不忘带上那本笔记。她把它揣在自己怀里,生怕被朋友们看到——她实际上低落的情绪。她和她的哥哥可不一样,一点伤心难过都藏不住,立马就被别人发现了。
她想起来了。
就像佩格莉塔现在能记住,自己把一份内容誊抄过两次一样,所以她也能想起了。为什么她能够辨认那些和端正的字体截然不同的——歪歪扭扭的,乱七八糟的字母。那是她留下的。五十年前,她借用她的祖父的身体,短暂地在这座城堡里活过。
在那里,她结识了她真诚的朋友们。
她小心翼翼地,把那本笔记揣在怀里,她对着它自言自语:“你在柜子里躺了多久啊,怎么现在才被我找到?”
佩格莉塔从西塔楼的猫头鹰棚屋回来,途中经过了四层走廊,拐角的地方,听到了说话声,在她靠近的时候,声音倏然地消失了。
“沙菲克?”纳索拉·威廉姆斯把魔杖收到了身后,皮笑肉不笑,“真巧。”
佩格莉塔没有跟他打招呼,而是对他身后招了招手:“嗨,琳恩!你又迷路了吗?”
“啊……”被点了名的小女巫有些惊讶,“没有迷路,只是……刚好遇到了级长。”
佩格歪着脑袋盯着他们。纳索拉对她不以为然,谁都知道佩格莉塔·沙菲克是什么人,若不是她的血统,大抵会被分到赫奇帕奇去。他假模假样地笑了笑:“毕竟是新生,对这里不熟悉也是正常的。”
“她对这里不熟悉,你也是吗?”佩格一针见血地说,“一年级可没有一节需要到这里来上的,能碰到,也太凑巧了吧。”
“你……”纳索拉只是随口找出的敷衍,没想到会被他轻视的佩格莉塔找出漏洞来——毕竟谁会觉得,这个迷迷糊糊的小姑娘能发现别人说的话有问题呢?
“我刚刚给家人送信了。”琳恩·霍珀拉了拉高年级的袖子,走到佩格面前,轻声说,“谢谢您,之前不是有您的话,我魔咒课就要迟到了。”
“你后面就没有来找我了。”佩格说。
“因为级长……他有帮助我。”琳恩看向纳索拉,再看向佩格,“我不会轻易迷路了。”
“那——”佩格用魔杖尖点了点纳索拉,“你不要让小琳恩走错路哦!要不然——”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威胁的话,只能说,“我让瑟吉欧来打你!”
“当然、当然。”他圆滑地说,听到瑟吉欧的名字,他眼底的情绪闪烁不定。他看着佩格莉塔抱着书离开的背影,恨恨地说:“她是不是意有所指?”
“你可以直接说,你怀疑我告诉了她。”在佩格莉塔走掉之后,琳恩也垂下了头,她淡淡地说,“我可以告诉你,没有,我和她只见过那一次。”
“以她的脑子,绝无可能说出刚才那番话——还特地拿他哥哥出来警告我。”纳索拉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沙菲克——那个沙菲克——”
他的脑海里出现了那张冷漠傲慢的脸。几年前,他还只是三年级的学生,为了得到校队首发的位置,筹谋了一整个暑假,几乎就要如愿了,他让之前的正选队员生病,他推脱一番后出来救场。为了他那场精彩的首秀,他甚至摸清楚了他的对手的习惯,事先埋伏了陷阱,让对方的找球手摔了腿。
被弗林特请来帮忙的瑟吉欧·沙菲克已经快毕业了,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连纳索拉自己至今想破脑袋都没有想通,他天衣无缝的计划是怎么露出马脚被他发现的!
……马上就要比赛了,无论如何,现在也没有其他人选了。纳索拉硬生生地挤出笑容,只要赢了,就没有人会在意是用什么手段赢的,他有把握能够让别人忘记。
没有人选?谁说的?瑟吉欧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对所有替补队员里,一直受到排挤和无视的男孩说,希格斯,你没有吃坏肚子吧?
没、没有……金发的男孩有些诧异地说。
脱下队服,把扫帚交给他。瑟吉欧命令纳索拉。
几乎屈辱地,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在窃笑声里脱掉了刚刚换上的衣服。
马库斯,希望你不要责怪我代你做了决定。
不。我相信你的判断。对待队里成员粗暴的弗林特,偏偏对他很是尊崇,纳索拉听人说,不过是因为弗林特家和沙菲克家有生意往来。
那场比赛——那名让谁也瞧不起的斯莱特林男孩赢了,纳索拉的一切布置,全都给他人做了嫁衣。他愤恨不满,但还挤出笑脸来祝贺对方。他本以为这已经是人生中最屈辱的时刻了,没想到沙菲克更加赶尽杀绝。在比赛之后,那场比赛他场外耍的手段不知道被谁告诉了裁判——成绩被取消了,斯莱特林的其他人都恨死他了,连一直和他关系不错的马库斯也对他没了好脸色,让他从学院队伍里滚蛋。
他跑去质问沙菲克——是你,是你把这一切告诉老师的?你才是那个告密者,是你让学院失去的荣誉!
哦?一场比赛的输赢,我觉得值得。他笑了笑,但是看向纳索拉的眼睛里毫无笑意,自以为能驾驭火焰的人,必会自焚。在你那些拙劣的小把戏捅出更大的篓子之前,我觉得我有义务……帮斯莱特林排除掉隐患。
况且,谁说学院失去了荣誉?瑟吉欧掸开了他的手,从他身边走过,失去荣誉的,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吗?
在瑟吉欧毕业之后——他花了很久、非常久的时间才修复、弥补这件事,直到高年级的学生逐渐毕业了,他努力经营、打点,才重新攫取了与沙菲克同样的权力。他从大人的交谈里知道即将到来的三强杯赛事,届时瑟吉欧·沙菲克将作为国际魔法交流合作部的官员和外来的宾客一起回到霍格沃茨——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这是最后一次帮你了,表哥。”琳恩·霍珀抱着书,从纳索拉身边走过,复杂的路,她都熟稔于心,没有任何人指引。她的眼睛看向塔楼外,她心里知道,他一定会失败,他的执念已经冲昏了他的头脑,他不信赖任何人,不断往上攀爬,但是总误以为所有人都执着于和他一样的事情。
注定失败的阴谋,注定被隐瞒的伤害。在那位姐姐知道真相之后,也许不再可能那样毫无芥蒂地对待她了。人会为还没有失去的东西而感伤吗?她扶着石壁粗糙的纹路,不断向下,向下,道路不断螺旋,她的路也变得曲折。她触摸到了一手的湿滑,好像眼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