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辰不在家吗?周宜抬手看看表,22点。
这么晚了,庚辰会去哪儿呢?
周宜抬头静默的沉思,但随着时间流逝,一股急躁和不安慢慢涌上他的心头,并一点一点愈发强烈。
和三个月来他愈加强烈的想念一样,这是无法一种压制和无视的情绪。
终于,在周宜感觉到脖颈酸痛的时候,情绪决堤了。
周宜转身跑到楼的门口,没有丝毫迟疑,冲上楼梯,站在那扇门面前。
他前倾身体,耳朵贴在门缝上,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门的隔音不好,如果庚辰在家,一定会有声响。
屋内寂静无声。周宜屏住呼吸,却还是听不到任何一丝关于生命的回应。
他直起身,深吸两口气。
他并不觉得庚辰不在家。可是如果庚辰在,为什么又没有一点声响?
周宜手心出了一层薄汗。他用了点力抓住正在下滑的保温袋,似乎透过隔温层感受到了温度的流失。
楼道里的声控灯熄灭了。
周宜曲起一根手指放在门板上。
房间内。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进庚辰的耳朵。
庚辰泪水和疼痛里面抬起头,猛然回头看向房门。
他脸色苍白如纸,仿佛所有的血液都已从脸上抽离。眼睛瞪得大大的,瞳孔紧缩。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呼救,却又被恐惧紧紧地扼住了喉咙。
他的眼睛似乎穿过重重的黑暗来到了门外,然后又一次看到了他幼年直到现在的梦魇。
一刹那,他似乎闻到扑面而来的酒气,下一秒疼痛就要降临在他脸上。
庚辰颤抖着手,慢慢站起来,手中攥着的什么东西倏的落地,击出一声闷响。然后他一步一步走到门边,打开锁,抱着巨大的信念在黑暗中穿行。终于他来到那扇门边,敲门声依旧剧烈又强硬,庚辰觉得门将要被砸烂。
庚辰死死盯着门板,手指紧攥扼杀生灵。
因为极端的恐惧,他当然也没注意到自己胳膊和大腿上的伤口,更没注意到手心正在流出的鲜血和渐渐滴在白瓷砖地上的血液,红的吓人。
他只是挪着步子,颤抖却坚定的打开门。
门被打开的下一秒,冷气扑面而来,楼道里声控灯亮着,是大力敲门的结果。
门外站着一个人,庚辰没来得及看清是谁,身体就已经因为巨大的恐惧率先一步做出了应激反应。
于是周宜在门后看到的,便是一副他今生难忘的景象。
庚辰已经半跪着趴在了地上,手紧紧护着脑袋。仅露出来的胳膊和腿上就有好几道伤痕,是新伤,而且伤得很重,是尖锐的东西划破皮肉造成的,有几道还在淋淋漓漓的滴着血。手掌也有伤,连手背都蹭满了血。血液顺着脑袋流到脖颈上,然后被衣领吸收掉。门口的一片地面上已经流了一摊血,在庚辰如今位置的前几步。
庚辰整个人蜷缩在地上,浑身颤抖。他机会感受到呛人的酒气打在他脸上,拳打脚踢马上就要降临的前几刻,时间被拉的很长,所以他好像有了一段格外长的宁静时间。
不过宁静没持续多久,很快他就感觉到了头顶的力道。
只是……有点过于轻缓了。
庚辰终于从莫大的恐惧里回过神,放开胳膊,抬头探寻。
周宜蹲在他身边,正颤抖着摸上他的发顶。
“庚辰……”周宜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干什么呢?……”
庚辰的眼睛里住着一只受伤的狼。难过,伤痛,却依旧坚韧。
周宜转身回去关上门,整个世界又一次黑暗下去。
他刚要打开客厅的灯,庚辰叫住了:“周宜,别开灯”
周宜只好停手,摸黑来到庚辰身边,感受庚辰抓住他的手臂。
“不是怕黑吗……”周宜揽住他的肩膀:“身上怎么弄这么多伤?”
庚辰不说话,另一只手也抓住他。
周宜于是调整身体,让庚辰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
庚辰有了支撑,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他就这样靠着周宜长久地坐着,好久好久,崩坏的精神才重新搭建起来。
他轻轻开口:“你刚刚说我身上怎么了?”
“很多很多伤”周宜说:“还有血。地上也都是血……你不疼吗?”
庚辰摇摇头:“没感觉”
周宜闭上眼睛。在脑海里描摹庚辰在黑暗中的剪影。
眼前的一切都在告诉周宜,庚辰在为自己做脱敏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