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嫂歇息好了,便着人到景府寻我吧,”戚延把披上大氅裹成团子的景姒搂进臂间,回头对屈涴渝道了声,复又拥着景姒离开,低头对她耳语,“姒儿与我同去,正好去到乡野之地散散心,呼吸新鲜空气,你总是闷在房间里,才会得了这胸闷气短的毛病……”
两人的身影逐渐远去,屈涴渝望着一锅还冒着热气的,看着令人极有食欲的烤肉,用长长的指甲刮了刮桌面。
第二天屈涴渝的侍女便来了,景姒不想陪他们去找神医,戚延却说:“你怎么可以不去,你便那样放心,我和皇嫂孤男寡女的结伴而行么。”
景姒站在窗子里,听他在窗外说完这番话,睁圆眼睛惊讶,“你……”
他怎么有脸提起他们的私情!真当她是个蠢笨的,丝毫不会望着上头想么。
戚延把窗扉推得更开,极有压迫性的上半身探进窗里,掌住她的下巴,凤眼闪过几分怨怒,“难道我说的不是实情?旁人都说女子爱上一个人,会失去理智,日日夜夜想跟他黏在一处,你为何这样大方地把我推出去?还是说,你根本就不爱我。”
景姒凝望他许久,蓦地懂了。
原来是喜欢众星捧月,要她和屈涴渝都为他牵肠挂肚,辗转反侧,最好再为他打一架,胡扯头花,他就开心了。
在他身后,五妹妹景婕和几个更小的孩子躲在屋檐后偷笑,景姒撇开脸,把戚延的手拉下来握住:“什么爱不爱的,谁会把这些话挂在嘴边,你别站在屋外吹风了,快进来。”
“那你答应随我一起去了?”
戚延进入屋子,攥住她一只手,大咧咧往软榻上一座,通身贵气显得她这小屋子处处简陋,他眉目飞扬,唇红齿白,周身洋溢着曾经让她无比心动的少年意气。
大有她不答应就一直在这坐着,磨到她答应为止的意思。
“我答应了。”
戚延的唇角慢慢翘起,一只手掌时轻时重地磨过景姒的脖子,她痒得直耸肩,被他抓到怀里,“你别怕,皇嫂她人很好的,若是你们好好相处,或许可以成为知己。”
景姒直想笑,看来,她今生在他心里的地位提高了不少,都可以和白月光平起平坐了,他这话的意思,是想说早晚有天她们会在后宫姐妹相称,都是他的爱妃,若能相处融洽便再好不过。
她恶向胆边生,低声说了句:“谁要和她成为知己。”
戚延掐住她的颈骨让她抬头,对上那双探究的凤眼,景姒的双目拢上愁云,双手卷着自己的衣袖,“我的意思是说,我出身低微,怎么配,和人家高门贵女知己相称,王爷说这话,是折煞我了。”
戚延深深看着她,分明知道她在装模作样,掐着袖子在脸上擦拭许久,没有半滴眼泪,但他就是觉得她充满狡黠灵动的可爱。
他大约是有些疯魔了,只要她不再难过伤心哭泣,无论做什么,他都觉得很好,无论她怀着怎样的小心思,他都想要替她实现。
是不喜欢皇嫂,还是单纯犯懒,不想出门,才用这话来搪塞,总之她故意说起什么出身低微——戚延收紧双臂揽住她的腰身,“说什么傻话,你是我的妻子,谁敢说你出身低微,若有人在背后嚼舌根,我便把他抓出来,搅烂他的舌头。”
景姒握紧拳头抵在戚延肩旁,仰头亲了几下他的鼻唇:“王爷,不是要出门么,你让我去换件衣裳,别误了时辰。”
“去吧。”
景姒离开戚延,立即失去所有表情,只余满脸漠然。
她这段时日在他面前屡屡示弱,颇有成效,戚延这样大男子脾性,只要在他面前一直自卑自苦,就足以让他深切反省了。
然后,她要想办法让他把她留在雍州,像屈涴渝当年十里红妆从陇西出嫁一样,让她从雍州坐上喜轿去樊京,在这途中长孙荇会来把她劫走。
目前为止一切顺利,屈涴渝的出现,会让这件事情更加顺利,连上天也在帮助她。
帮助她激起戚延的愧疚,帮助她,认清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