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瑜望着他,情不自禁伸手:“阿姊,我会帮你的。”
“阿瑜,错了,你不是在帮我,你是在帮你自己,女子为何不能做官,公主又为何不能称帝?女子做官的前提是有个开明的帝王,男子怎会愿意放手把权利拱手相让,我们得抢得夺,才能向权利中心靠近,以后你做女帝,我做宰相,我们开创属于女子的平等大余。”李瑶的手,重重地落在刘瑜肩上,仿若交付了全部信任。
可……刘瑜是男子啊……他不敢想象,若是靠欺骗阿姊,登上帝位,恢复男儿身后,得到的阿姊,还是阿姊手里的利剑。
但他此刻更不敢坦白,他不敢赌自己在阿姊心中的地位,他太怕失去。
刘瑜低头不敢直视李瑶眼中燃烧的火焰,坦白直言,把自己剖开,血淋淋地露给李瑶看:“阿姊何不自己做皇帝,阿瑜已被仇恨裹满,对性命并无半分敬畏,我为了报仇,杀过不少人,也害过很多命。阿瑜当不了明君,我也不需要阿姊辅佐我,阿姊既然想开创那般世界,便自己登上至高之位。刘瑜自私,没有大志向,怕是完不成阿姊的期待。”
自己……她自己当皇帝?
从未设想过的道路出现了,是啊!当宰相,那为何不直接当皇帝?
其实她需要的从不是一个明君,而是一个听话的傀儡,她觉得刘瑜听话是女子是皇室公主,所以私心地想把她推上去,然后实行自己的一系列新政。
但她其实霸道又强势,若是刘瑜不听她的,她是否会顾及情份,还是只手遮天后,换个更听话的傀儡。
既然如此,为何不自己当皇帝。
“可……非皇室夺位,必定会牺牲会流血,我不愿百姓无辜受难。”提起百姓,那些在皇权倾轧下苦苦挣扎的苦命人,他们最为无辜。
李瑶只想花最小的代价,达成目的。
她所做的一切,不只是为了还女子自由,更是为了让大余越加繁盛。
如今占人口一半的女子皆留在家中,无地位,无社会身份,被压迫,被买卖,被忽视遗忘。
若是她们得到应有的权利,她们便可创造与男子同等甚至更多的财富,她们可开荒可战斗可经商,那大余的粮食、财富便会翻倍增长。
这是利国利民的良策。
但掌权的男子,却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利,忽视遗忘,这也是大余积贫积弱的根本。
李瑶所做所愿,不止为自己为女子,更是为了自己生长的国家。
“阿姊,这事我们可以慢慢筹谋。现在,你可愿与我结盟,事成后,我愿尊你为帝,你比我适合做皇帝,你心中有天下苍生,有黎明百姓,而我除了仇恨,便只有你了,我愿做你手中的利刃,帮你扫平一切阻碍。”
阿姊,我愿为你心中所愿,献出生命。
这不止是李瑶想要的国家,也是妹妹刘钰想要的,她尚在世时曾问过他:“女子为帝,一切当如何?”
如今,便有这么一位女子,不仅敢想敢问,她还想去做。
“阿瑜,为何?你可知你今日所言,是在鼓动我谋反?”李瑶眯起眼睛,从上到下审视刘瑜。
她不是不信他,只是这番话到底是一时冲动,还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仍有待商榷。
“如今的天子他配当皇帝么?大余最底层的百姓在他看来是蝼蚁,他豢养贪官污吏,仍由他们搜刮民脂民膏,等国库空虚战争吃紧,他再把养肥的贪官杀了,如此,既树立的威信让百姓爱戴,又充盈了国库。他惧怕我母族威势与名望,指使官吏栽赃陷害我外祖,说他通敌叛国,甚至在宫宴上毒杀亲子。你从橙县来京城,路上可有看到流民,这两年流民比之四年前我们义诊时如何?你是否又听说北面战事再起,而京中帝王却仍贪图享乐。此等视人命如草芥,残害忠良,毒害亲子,手段狠辣之人,配当皇帝么?阿姊,杀了他,那个位子只有你配坐。”他自从得知容家一案的幕后主使,是大余的皇帝,便想杀他很久了,他早就不是他心中的父皇了。
“但今年殿试策论便是与大旱流民治理相关,而且陛下认可并准备实行我的策论。”
从橙县到京城,她确实与赵万贯遇到不少流民,哪怕是橙县内,也是以往的三倍不止,定州大旱,粮食欠收,百姓流离失所,他们本想帮助一二,但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个饼子出去,连身上的银钱都遭到疯抢,若不是赵家生意做得广,他们撑不到京城便会被流民抢干净。
“父皇当然高兴,控制大旱治理流民,一套政策下来,又可以征收多少赋税,惩治多少贪官充盈国库?正好供给他炼丹制药长生不老。”
“你怎知?”
“因为那些药丸,都是我一颗一颗为他寻来,再亲眼看着他咽下。阿姊,他活不久了。”
“阿瑜……你确实当不了皇帝,你太过残忍了。在你眼中百姓流民都只是你手里复仇的工具,甚至就连我……是否也是你复仇的工具?”李瑶看着刘瑜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心疼,她知道刘瑜为何会变成这样,是仇恨毁了他的所有良善。
她不敢想,刘瑜得知杀死母族兄长的人是自己最敬爱的父皇时,会是怎样的绝望,也不敢想他是如何下定决心,要弑父杀君的。
“我不是……”刘瑜急切地想解释自己不是把李瑶当工具,只是想在复仇的同时,帮助她,也帮助这天下择选一位合格的新帝。
但李瑶打断了他的解释,刘瑜看着阿姊站在窗户边,逆着光笑着对他再一次伸出手:“但,你的提议我确实很心动,我愿与你结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