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丈夫叫巴太,曾经是驯马师,现在留在牧场,结了婚。
我与他结婚两年,仍称得上关系不熟。
他向来寡语,跟他的爸爸苏力坦说不上几句,跟我更是。
如果平时没有其他事要谈,那么每天我与他的交谈只有:“吃饭了” “我去放牧”
我娘家的教养告诉我,丈夫不说话,妻子绝不说话;丈夫让往东,妻子绝不往西。
妻子的责任就是照顾家庭,伺候男人,生养小孩。
我也不是主动的人,羞于向一个男人嘘寒问暖,即便这个男人是我的丈夫。
他与我结亲是为了应付爸爸应付自己,我与他结亲也是听从爸妈安排,我们之间没有感情。
我看着他躺下,两手交叉掌心向上枕到头后,微张着眼瞧毡顶上面绣着鸟喙的刺绣。
本来想在回娘家时把它带回去,但在来夏牧场后原本的毡顶漏了几个圆洞,我绣的鸟喙刺绣被苏力坦用来当作我和巴太毡房的毡顶。
装饰鸟喙纹样的刺绣,送回娘家时意味着她在新家过得很好,这似乎是件及其讽刺的事情。
我看着他的神色,放低声音道:“毡顶漏洞了,爸爸临时拿它替代,明天我把它拿下来。”
他与我之间相敬如宾,将枕在头后的双手取出,为我掖好我身上的被子。
“没事,睡吧。”
他熄了灯,在黑夜里转过身,只有他硬朗的背面对我。
和白天的他一样,每每离家放牧时,我只能看到马背上离我越来越远的背影,羊群中他的身影那样□□。
草原的温差很大,夏牧场的白天虽然暖和,可夜里依旧很冷。
我和巴太结婚第一年也来过夏牧场,知道这里晚上气候寒冷,于是给家里多带了几件衣服和暖和的被子。
满满当当的塞进行李后全都暂时搁置在苏力坦的毡房,本想在夜里先扛一夜,没想到我的身体还不如结婚之前,尽管和衣而睡,没一会儿就冻得发抖。
我又掖了掖被子,将身体在被子里缩成一团,不知不觉中感觉到身上恍然有温暖的物件覆盖过来。
黑夜里,我看见他俊朗的面庞贴得我很近,他将自己身上的被子铺展开,很大一部分盖到我的被子上。
我和他鼻头对着鼻头,他的气息缓缓扑来。
我问:“巴太,你这样不冷吗?”
“我比你壮,身上的肉比你多,不冷。”
我被他逗的笑出声,他的身体又贴近了我一点。
不过他没有伸出手臂将我拢在他怀里,我也没有贴近他的胸膛,就这么面对面僵硬地躺了一会儿。
上下眼皮忍不住打架时,我才沉沉睡去。
我向来醒的早,因为要给巴太和苏力坦做早饭,但在我看到自己身上盖着两层被子时,身边的巴太已经不见了。
他从苏力坦的毡房抱来两个被子,放到我们的炕上,看一眼还在被窝里刚睡醒的我,语声低沉:“饭做好了。”
我先诧异,而后僵硬点了几下头,他抿唇不再看我,低头盯着地面铺的花毡出去。
听到毡房的帘子放下,我才从暖和的被子里起来,叠好被子。
之前我家和巴太不是一个村的,但听说过萨伊汗布拉克村有个叫苏力坦的,他家的小儿子什么都会,不仅会骑马射箭,还会弹琴唱歌,跟一个汉族写作的小姑娘谈过恋爱。
可当时来我家做媒的阿姨没说过他会做饭,所以在嫁到他家之前,我就做好每天洗衣做饭,做好一个合格的妻子的准备。
但是,我的丈夫好像总是不满意,他总是在我干活时面露惆怅。
巴太做的饭简单,但足够算得上好吃,他去放牧后,我就在家里洗盘子做家务,把原本漏洞的毡顶补好换上去。
自从巴太回到牧场,苏力坦便留在家里,只不过每天的日子很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