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招是师父教她的最后一式,名曰大道自在,此招别的没有,就是强。
她想起当时师父一脸吹牛的笑容看着她。
然后慢慢说道:“此招别的不行,赶毁天灭地差一点,不可乱用啊。”
这招要是用出来了,今天方圆八百里谁都别想活,方圆千里的谁都别想好过。
“不!”
胡肆显然也是认出了这一招,他跟沈白槭几乎是同时扑向了“沈白槭。”
虽然两人不管不顾,但对方毕竟是全盛时期的沈白槭,她只轻轻一挥手,两个人还没有碰到她的衣角便都被甩到了墙上,砸出一个大坑。
韩嫣的金线此时也都疯了一样向“沈白槭”涌去,可惜也被她尽数斩断。
“噗!”地面上的韩嫣突然口吐鲜血。
“韩总,韩总!”
“韩总!”
韩嫣抬手示意别动:“坚持住。”
她抹了把血水。
“不要……”沈白槭拼命想要再站起来。
周围的伙伴早就因为刚才那一番折腾耗尽力气,胡肆也瘫坐在墙上起不来。
远处的梼杌见此情形大笑着走近,他站在了胡肆身前:“听说你千年前曾经历过万箭穿心?那滋味如何,不如我今日就再让你体验一次?”
胡肆艰难喘息着,他抬手用出了自己全部的功力来减缓他们的速度,但他终究停止不了她的动作。
再强一点就好了,一点就好……
可是胡肆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有任何变化了。
“凶兽都该死!”
“把他打死,快!”
千年前,他血脉中的恶劣第一次苏醒,还没有完全失控的他便被村民送上了行刑架,他被乱棍打得奄奄一息,丢在了无人的荒野上。
他浑身流着血,一个人靠在一处避风的岩石下,望着自己因为血腥而兴奋到颤抖的双手。
不该是这样的,他不该是这样的。
少年在烛光下微笑着告诉他他不是坏种的样子还尤在眼前,可自己现在这样,不正在像一头发疯的野兽靠拢吗?
他忍受不了现在的自己,他忍受不了失控的感觉。
那种全凭野性的行动,那种茹毛饮血的疯狂,跟被一根骨头驱使的野狗有什么区别。
他狠狠掐着自己的脖子,一遍遍呜咽,他恨自己,他一遍遍窒息,却在最后因为力竭而了结不了自己。
很可笑,他连死都没有。
他躺在地上大口喘息,绝望地笑自己现在掐死自己有什么用,前年之后,他又会变成一个新的胡肆而出现在世间。
他摆脱不了的。
天道的赋予他摆脱不了的。
他无神地看向夜空,今夜居然是个难得的晴夜,银河就铺展在他面前,而他却像条丧家犬一样,艰难喘息。
他数着星星,就这样昏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时,他开始刮骨。
说是刮骨,其实是将自己身上所有的肮脏神魂都刮去。
刀口向着神魂时,他感受到自己的战栗,却又如此果断,他的手很稳,一分一毫地刮,一点不差。
他捂住自己的嘴,抑制住自己的痛呼,在疼到松懈时扇着自己耳光,这仿佛不像是对待自己,而像是对待仇人。
史上传言九尾从未伤人,性情温和,与人为善,但没有人知道,九尾并非天生温和,只是他的暴戾都给了自己。
他记得他一个人刮了上百天,一点点刮,一点点刮,疼晕了就醒了继续刮,直到他身·下的土地尽数被血染红,直到他刮掉自己神魂上的最后一点恶。
其实梼杌说得不对,哪有什么万箭穿心,万箭穿心是来形容痛的
从那天开始,他便再也不会有恶念,也不会被血脉里作恶的因子影响,只是他的时间停了下来,因为只要他的时间还在流逝,那他就会再次长出恶,一具纯白的神魂需要长在真空中。
于是他的样貌不再变化,功力不再长进,他的一切,都这样停了下来。
胡肆望着“沈白槭”马上就要使出的剑式,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于是在这一刻,“沈白槭”静止了。
胡肆抬着手,看着被静止的“沈白槭”,他大口喘着粗气:“我绝对不会让你胡来……我说过……想撒野想撒尿都得出去撒。”
说完,他便化成了一只白色的九尾狐朝地上落去,他已然是力竭。
然而就在他即将接触到地面时,一双白玉一样的手接住了他,将他抱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