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谁跟韩吟问起欺骗,那可算是问对了人。
从很年少的时候起,他就开始欺骗起身边的所有人,他装作漠不关心,装作高高在上,甚至最后骗了自己,所以当他幡然醒悟的时候,自己已经和韩愔隔了很远了。
停止了对自己和弟弟的欺骗,他又开始欺骗天道。
他循着前人留下的禁制,解出了天道的咒发,然后将本该由弟弟承受的命格转移到自己身上,但是很可惜,这次他似乎错了一步。
韩愔的命格确实到了他身上,但是他对凶兽的控制能力却在转移的时候流失了,韩吟明白是天道有所察觉,但他却在韩愔疑惑的时候告诉他。
“会没事的。”
于是微小的偏差被飞入世间,它扇动翅膀,最后卷起了一场灾厄。
风雨如晦。
韩吟站在暴雨的中心,他看着因为他而满目疮痍的世界,但是很奇怪,他居然没有跟上次一样感到追悔莫及,他甚至心里有些庆幸,甚至有一丝从未感到的畅快——从此前人留下来的什么狗屁秩序法则从今天开始都和韩愔没有关系了。
天道震怒有什么关系,生灵涂炭有什么关系,反正他的目的达到了,反正,韩愔可以活下来了。
每次一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笑出声。
他可是愚弄了不可一世的天道,还从对方手里抢回了本该就属于自己的人。
哦?你说百姓号呼,民不聊生?
那只是欺骗后理应承受的一点......小小的代价。
所以当他坐上由自己亲手绘制的大阵,鲜血将要流尽时,他也没有将要死亡的恐惧,他近乎是释然的,感受着生命在体内慢慢流逝殆尽。
这也只是欺骗后应得的代价而已。
等到大阵运转完成,一切也就尘埃落定了。
“碰!”有人似乎莽莽撞撞地闯进来了。
韩吟用力眯了眯早已模糊的双眼,但此时他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
啧,不是早说了任何人不能进入大阵吗,是谁这么不受规矩就进来了。
他感到有些烦躁,努力把头偏向一边。
“哥!”韩愔撞开了门,跌跌撞撞跑进来搂住了意识已经涣散的韩吟。
“哥你清醒一点,哥,快,睁眼,睁眼看我!”他双手颤抖着拍打韩吟的脸,企图唤回他一点点的神志。
怀里的人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皱起眉来。
“哥!”见韩吟给出了反应,他心中生出了一丝希望,便更大声的叫着韩吟。
韩吟不解地看着面前的人影,他不懂他这孑然的一生临了还有什么人能这样抱着他撕心裂肺。
“哥!哥!”
这个声音好生熟悉,好像是阿愔。
他不该来的。
“阿......愔......?”他试探着,用全身力气抬起手去摸索。
对方立马就握住了他的手,并将这只冰凉的手紧紧贴到自己的脸上,让他好认出自己。
“是我,是我,”韩愔喜极而泣,他立马抱起韩吟,想要将他带离这个地方,“哥,我们现在就离开,我们停掉大阵,什么百姓什么凶兽,我们通通不管了好不好?”
他几乎是立马就要抱着韩吟飞奔出去,但是怀里的韩吟却在这时向他摇了摇头。
“没用的......”韩吟似乎又向他翘起了嘴角。
他对着韩愔的时候永远是笑着的,永远如一。
“没想到我在最后也会有人送我一程......”他轻轻地说着,自说自话。
“哥?”韩愔贴上了他的唇边,想要听清韩吟的话。
他睁着早就不清的双眼,连耳边的声音也在逐渐流失。
于是他尽身上最后的力气仰起了脸在韩愔的唇上碰了碰,做完这些,他便如燃烧殆尽一般,向下重重坠去。
韩愔立刻扶稳了韩吟,那个吻来得太突然,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紧接着,他便如同野兽撕咬一般咬上了韩吟的唇。
没有温情,没有忌惮,他遵从着最原始的欲望,粗暴地吻着韩吟,像是在渴求像是在占有,像要在这一刻将韩吟这个人刻在自己骨子里。
他发着狂,不管韩吟已经被咬破了嘴唇,他感到窒息,再感到悲凉。
他就这样伏在韩吟身上呜咽了起来。
这时,一只软弱无力的手搭上了他的肩,然后在他的后背幅度很小地轻拍,就像在哄着哭闹的孩童一样。
这让韩吟记起了那很久以前,他与韩愔在长大后的第一次重逢。
从很小的时候,韩吟就知道自己有一个双生但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常见面的弟弟了。
那时候他独自在宫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孤独的,所以他总是问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弟弟与他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