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跪了多久,殿内一片死寂,他甚至不敢大声呼吸。
很快便有人来带走了母亲的尸体,顺便说清了温九的去处。
“帝君有令,命你前往边界镇压煞气,无召不得回神界。”
温九没说话,沉默着接受了自己未来几年的命运。
他没去过边界,但他听说过,那里寸草不生,煞气逼人,呆在那里活不过三年,这些事情他都是知道的。
说是镇压煞气,实则是送他去死。
他想,母亲没了,他也要死了。
他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开始怨恨那没见过几面的帝君,他的指尖紧紧抠住地板,呼吸愈发急促。
而此时身后大开的殿门突然被人猛踹一脚,随后便传来一阵脚步声,停在他身后。
温九先是被吓得一抖,随后便缓慢挺直了脊背,他听到背后的人在骂他,其实这些东西对他没有任何影响,毕竟他听过比这个还要难听的话。
直到他听到身后的人说:“温九,叛贼已死……”
他才没忍住轻声反驳道:“她不是。”
而这句话似乎成了某种开关,关闭了他所有假装的理智与冷静,心中所有的不满与怨恨,一股脑地宣泄而出。
“不,我不信那些无凭无据的指证,凭什么杀了我母亲,还要把我流放到边界受死!凭什么!他从来没有看过我,从来没有!他没有资格这么对我!没有资格……”
“啪——”
温九的脸被人扇得偏向一侧,头发凌乱地垂在脸侧,遮住那双带着无尽恨意的漆黑双眸。
“放肆!竟敢辱骂帝君,带走!”
温九被人带走了,但并没有直接被扔去边界,而是关进了漆黑的牢房中。
他因辱骂帝君这一罪名在这受了一遍刑罚,此刻浑身是血。
刑罚室内漆黑一片,只有丝缕光芒渗进来,而他无力地垂着头,看不清脸,只能听到他费劲的呼吸声。
很快,刑罚室的门被推开,来人蒙着面只露一双眼,他手中持剑,看着温九如同看一只待宰的牲畜。
随后他无情地宣布:“奉三殿下令,特来送九殿下一程。”
说罢,他便毫不留情地横着剑朝他眼上一划,寒光闪过,鲜红的血液便从温九眼眶中流出。
温九的手脚都被铁链紧紧捆住,此时因着眼睛的疼痛而剧烈挣扎着,铁链哗啦啦乱响,他紧紧闭着眼,试图阻止血液往外流。
可这血不仅没得到抑制,反而因为他的动作而迅速流淌滴落到他的衣襟上。
这疼痛让他失声,他仰头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剧烈地喘息,嗓子中发出压抑地“啊啊”声。
眼泪混着血液糊了他满脸,而划瞎他眼睛的那人却立马将手掌按在他心脏处,无视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一抹流光迅速进入他体内,将他的经脉尽数震断。
温九只觉得浑身刺痛,顾不上眼睛的疼痛,竟呆愣愣地张开了鲜红的眼眸,口中的血不受控制地往外涌。
他控制不住地痉挛,想要蜷缩起身体,却因为铁链的束缚而无法做到,只能无助地哭喊嘶吼。
“母亲母亲……我好疼啊——”
蒙面人看都没看他一样,直接丢下奄奄一息的温九离开了刑罚室。
洛柒撇开视线,不敢看眼前的场景,哪怕之前在神骨幻境中见过接下来发生的事,但她还是下意识攥紧了手。
身旁的温煜注意到了她的不适,抬手捂住她的眼睛,在她耳边低声说:“没有了,后边的事情都没有了。”
似乎印证了他的话,眼前幻境场景再次变化,年幼的温九在边界煞气的吞噬中垂死挣扎。
他浑身是伤,再加上眼盲,独自在边界生活无异于天方夜谭,哪怕他挣扎着要活下去,也免不了浑身是伤。
但他清楚地知道,他只是一个被丢来边界吸收煞气的容器。
可他经脉尽毁,无法抵御煞气的入侵,他也不会吸收煞气。
青颂就是这个时候出现在他身边的,他满头白发,手把手教温九如何抵御煞气、如何化煞气为己用。
他又想办法治好了温九的眼睛。
可他看向温九的眼中情绪复杂,充满了哀伤和懊悔。
哪怕幻境仍在继续,可洛柒却没了看下去的勇气。
温煜年幼时过得太痛苦了,哪怕费尽心思回了神界却没待多久,下凡渡劫又被她骗得险些丧命。
温煜似乎也对这冗长的幻境失去了耐心,他皱着眉,刚要说些什么,就发现了异常。
他抽剑抬手朝着幻境的一处角落刺去,那处立刻泛起波纹,一只苍白的手从中伸出来,挡住了他的攻击。
两人法力对撞,荡开平稳运行的幻境,所有的场景竟然有一瞬间的扭曲。
温煜退回洛柒身边,持剑冷声道:“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