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白的嘴角几乎要不受控制地扬起一丝“果然如此”的笑。他提前接触到奇克多,两三句话就发现对方精神海问题。只是略微引导了下,就精准地刺探到对方精神海中那汹涌欲出的暗流与裂痕。他所做的,不过是在那摇摇欲坠的堤坝上,施加了最轻微、最巧妙的一点推力。一个恰到好处的暗示,一次精准的情绪引爆点,便足以让那本就岌岌可危的平衡提前崩盘。
如此一来,奇克多被强制送入医务室,落入彦文亲自掌控的精神海深度探查之下,任何一丝异常的纹路都不可能再被忽略。那些隐藏在暗处、企图在午夜利用奇克多作为祭品的代价,已经被他斩断。最佳的答案,彦文现在必须坐镇集训营,亲自处理这起突发且诡异的“失心疯”事件。这无形中为整个营地的安全又加上了一道沉重的砝码。即便对手还想在其他地方制造混乱,分散力量,在彦文坐镇的情况下,伤亡也必将被压缩限度。
冰凉的金属触感从指尖传来,黎白用指节重重摁着手机的边缘,光滑的屏幕在镜片的边缘折射出一点冷硬的反光。这冰冷的触感,将他从片刻的得意中拉回现实。
况且……早些时候,在那场惊心动魄的棋局中,那阵毫无征兆、突兀刺入他脑海的诡异笑声,其根源,不也正系于此吗?他知道自己惹上了一个麻烦,一个纠缠不休的电子幽灵。
他从未想过,进入这个号称隔绝内外、防护森严的集训营后,那个阴魂不散的“东西”竟然也能如影随形。一如既往戴着兔子面具,却覆盖血腥的粘稠。那是来自久远的《保育小生灵交流会事件》遗留的祸端,它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穿透集训营号称铜墙铁壁的网络过滤,如此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曾经尝试过状似无意地向旁人提及或展示某些异常,试探他们的视线反应,但没有人发现端倪。而且,这份祸端份如跗骨之蛆般的“关注”,明确是在他经历回溯、改变命运轨迹之后才骤然锁定了他!
对方送上的第一份“见面礼”,那轻佻而充满恶意的宣告,至今仍在他脑海中回响:
【“嘻嘻,就这样决定了~恭喜!恭喜!你不用头疼,你所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也不会有日月祸端喽~”那欢快的电子音令人作呕。
“谁?”黎白紧绷的神经迅速锁定声音来源处,他手机上的电子屏呈现雪花,猩红的页面有如不详的征兆。那熟悉的兔子面具卡通小人,带着不可能出现的页面出现在面前。黎白瞳孔微缩,面前的事实超出他所料。
怎么回事?难道那时候的处理小队后勤没有清扫干净吗?冷队不应该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后勤部也不可能留着那个界面放任不管。
而且…集训营是封闭的,内外的网络有严格的过滤筛查,又怎么可能出现…?它怎么可能……这究竟是某种超越认知的、纯粹的科技入侵?还是……一个全新的、无法理解、无法预估的……诡异事件?!
刚刚从方烨死亡的沉重打击和回溯的低落情绪中挣扎拔出的黎白,对于面前的诡异事件打起十二分精神。他判断,现在已经不是简单的网络入侵事件。这个界面的背后,究竟是人是鬼,尚且未知。
“不必紧张~还在为你朋友的死感到困惑难堪?”界面上弹出的话语,针扎一般刺入黎白的眼睛,“我们就是欣赏你这般的人才。想要知道更多吗?”
“全部、全部,都可以告诉你哦——”】
“嘶……”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可闻的吸气声,如同针刺破泡沫,陡然从黎白身侧传来。
黎白的思路瞬间打断,一股强烈的冲动让他几乎要立刻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但他硬生生遏制住这个动作,颈项僵硬地维持着原状,只有眼角的余光能勉强捕捉到封四辰瞬间按住额角,肩膀微微下垂。
陈以安则完全陷入了更深的迷惘漩涡。如果奇克多已经先一步出了问题,提前被控制住……那么,上一次回溯中那个血腥恐怖的夜晚,是不是就不会重演了?这是好事?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一次回溯,事情会变得不一样?奇克多为什么会突然得“失心疯”?那不是只有“三月夜幕”才会引发的、如同诅咒般的症状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究竟是福是祸?
彦文将几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并未深究黎白那竭力维持的平静,也未点破封四辰那瞬间的异常,更未解答陈以安眼中的迷茫。他还有诸多的事情需要处理,无法将细节方面统筹。三人的态度不明了,他也不再提及:“情况大致如此。我还需要去处理一些后续的麻烦事,就此告辞。”
他的目光落在脚边安静等待的小黑猫身上,补充道:“猫需要跟着我,有什么紧急情况也好联系。”
“啊,当然。”封四辰的声音姗姗来迟,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滞涩,像是刚刚从某个深远的思绪中被强行拉回现实。
彦文不再多言,转身,身影很快融入了路灯光芒之外的深沉夜色之中,唯有小黑猫碧绿的眼眸,如同两点幽火,在黑暗中闪烁了一下,也随之消失不见。
留下的三人在寒风中矗立,陈以安后知后觉般欣喜道:“黎白!我们是不是不用担心了?今晚……安全了?”
“感谢我吧,我可是花费了番功夫。”黎白微微抬起下巴,倨傲地说道。
封四辰j轻地哼笑了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洞悉与疑问:“一定是干了点什么常人不敢想、更不敢做的‘好事’。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奇克多的‘失心疯’……”
陈以安刚想开口,便被黎白抢夺话语权。
“自然跟我的打算有关。”黎白冷笑道。
“打算?”
“对。”黎白倏然转过身,带着近乎迫人的气势,一步步径直走向封四辰,这突如其来的逼近让封四辰感到诧异。
“封四辰。我要组建一个队伍。”
“嗯哼?”封四辰皱眉,他盯着对方的脸上不满、野心的神情,更是困惑了。这与他有什么关系吗?还是说,想要邀他?但以黎白的骄傲和对他的复杂态度,这似乎又……
黎白嘴角勾起近乎恶劣的笑意:“队长是你。”
空气中缥缈过干燥的尘土,陈以安都眨眼下没反应过来。封四辰更是楞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