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婉玲突然联想到银发红瞳的模样,若是要说,一定在某些地方让人提防吧。如同圣典上的故事里,魔女的存在,不详的征兆。那传闻中,只会为不幸而歌唱,制造不幸的存在。甚至基于这样的孩子,即便单纯天真的诞生,本身便是不幸的开始,为此而诅咒一切周边的人。
“没关系的,小玲玲~”那样亲切而轻浮的语调,是自来熟的阮婉玲也会有疑惑的感觉。好像那人与自己多么熟悉,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记忆。这一场,确实应该是她第一次与对方见面。
“我哥不会动手……至少这次。布蕾卡姐姐,是重要的人。什么时候都是。”年幼的女孩出神的望着天空,雨点打落在她的眼眶中。长长的眼睫毛分毫不动,任由雨积蓄上眼珠。令人困惑于面前的人是否存在生理本能,又或者面前的只是一个精致过头的娃娃。
阮婉玲一瞬间分不清面前的一切是雨雾,还是幻觉。
“我…我不理解啊。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她脸上一片空白,被突如其来的回答冲击的茫然而无措。
银发的魔女盘坐起来,问:“你听说过石碑上的故事吗?有一篇叫做【无名的执着】。”
【倒计时7:20】
“是……什么?”阮婉玲抿嘴问。她突然有种恐惧感,不愿意去询问真实,但勇气鼓舞了她,捏紧的拳头里蕴藏过决心。
“大概就是后悔的孩子救不了任何人所做的梦罢了。”封幺天真地笑着,“那份执着太难得了,吸引了好多人不自觉的帮助和跟随。”
“但命运的馈赠总会暗中索取代价。”封幺摇摇头道,“太过于的执着,散发的好意不会得到任何的好结果。世界的恶意如此之大,以致于任何的祝福都被扭曲。”
【倒计时7:00】
大树下,混乱而晕眩的强烈感觉迫使封四辰跪下,眼前炽烈的白光,胃内翻江倒海的恶心感。不由伸出手,大口大口的血却借此咳嗽而出。
身体的热度随着雨水疯狂流逝,恍惚的视线中,手上皮肤的纹理崩裂开,血管膨胀着爆出伤口。细小而绵长、无数的小伤口撕裂开,又如细小的河流汇聚成江面。血纹的条理遍布身体,胸口贯穿过冷风,知觉麻木,而意识不断下沉。
垂落的指尖动弹不得,疲倦的重压让封四辰抬不起眼皮。指尖一点点温热残余着,他挣扎着落下目光,是黑色的猫奔过来舔舐着那滴血的指尖。
“——”他挪动嘴皮,脑海里浮现它的名字。
【倒计时6:34】
封幺鼓掌,笑着:“所以一切不过是梦罢了。全部都重来吧!”
“无论是谁的执着,谁想救谁,谁祈求谁的救赎,不过都是梦。而这一次,在我还未苏醒的时候,更糟糕了不是吗?无能的哥哥又没能救下任何人。”
“包括他自己。”
【倒计时6:12】
眼前充斥着大片红色的布蕾卡下意识行动起来。
她冲过去,取出治疗的强心针,一眼看见对方脖颈处可怕的伤口。那道裂痕疯狂的蔓延入衣服里面。她不理解为什么会发生这件事情,脑海中响着只有全是血的警报。
封四辰无力地向前倒去,布蕾卡用肩膀接住他低垂的头,注意到对方袖子里面藏着大片的纱布绷带逐渐浸润出血,嘴中低喃的语调也开始不镇定:“强心针…没关系…没关系,怎么会这样……【驱邪令】怎么会伤人……怎么会……”
【倒计时5:47】
她撇下眼眸,摊开手低喃着:“人不过是一座孤岛,无能、无力、无奈。祈愿永远是最愚蠢的事情,在这世上,所有挣扎不过一捧黄土。”
“父亲啊,母亲啊,哥哥也好,都没能撑到最后。直到最后的祈愿扭曲。径直将我遗忘了,抛弃了,余留我一人了。而现在的哥哥也忘了、忘了我、忘了他自己…不过是执着于复仇的空壳…那怎么能算封四辰……”她的话潜藏着令听她说话的人不由瑟缩的、刺痛般的感情。
阮婉玲从空气中嗅到了浓烈的,名为悲伤而辛辣刺痛的情绪,干巴巴地说不出话:“我并不、并不记得见过你们。”
“你是对的哦~小玲玲~”用力闭了闭眼睛的封幺站起来,“我呀,不过无人记得的幽灵。父母先一步离去了。而我哥,在他自己都未记起之前,也早死了。”
“这份父母希望孩子活着的爱和祝福,却变成我们兄妹两维持着不死,不停挣扎的诅咒。”
她背着手,白裙在雨中飞舞。雾蒙蒙的天气中,精致美丽的脸庞却仿佛散落光辉:“请原谅我的逃避,原谅我的笑吧。再不笑,我大抵快被一直困在原地而孤独的逼疯了。”
望着阮婉玲茫然的神情,封幺却忽然感觉可怜了。她道:“布蕾卡姐姐应该会很伤心吧。明明是祝福的力量,善良的好意,却对我们这些被诅咒才存活的异类是致命的。”
【倒计时5:00】